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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25(2/2)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作者:石章鱼 2019-02-08 15:58
。”我还是第一次听赤鲁温谈起自己对女人的看法,颇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我们登上赤鲁温宽敞的坐车,脚下的火盆炭火正熊。我脱去外面的貂裘,赤鲁温也脱去了他的那件松鼠皮外套,里面现出一身蓝色布衫,布料再寻常不过,却是我们汉人的服装,难怪他足下会蹬着一双汉人的布靴。赤鲁温道:“貂裘皮袍,远不如丝绸布料穿着舒服。”我打趣道:“赤鲁温兄这一身的衣服绝对不会超过五两银子,对你这么以为富甲天下的大财东来说,是不是有些寒酸了呢?”赤鲁温笑眯眯抄起衣袖:“我所追求的生活便是安逸,并非奢华,金钱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这个数字越庞大,我的内心就会感到越发的满足,我却并非一定要去花销它。”他看了看我道:“正如你们这些为王者,给你一座府邸足以让你居住,可你们仍然要不停地去打拼,去扩张,这政让你拥有天下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概念而已,你又能够住的了这么大的地方吗?”我不觉一怔,没想到他的这句话中隐然含有哲理。赤鲁温笑道:“我改不了追逐金钱的嗜好,你也改不了追逐权力和土地的嗜好,人活在世上并非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追逐过程,平王殿下以为我说得对吗?”赤鲁温的府邸仍然是原来的那番模样,简朴舒适,而不是张扬。他设宴的地方乃是他平时饮茶之所,整个房间就是一个大大的地炕。室内已经烧得温暖如春,炕桌之上摆好了各类山珍。赤鲁温虽然是胡人,却不喜荤腥,菜肴之中以素食为主。赤鲁温为我斟满美酒,举杯道:“这杯酒我为平王殿下的远道而来接风洗尘。”我愉快喝下。他又满上一杯道:“这一杯酒,我感谢平王殿下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帮助和照顾。”我呵呵笑道:“赤鲁温兄何须如此客气?这句话应该是我们彼此帮助,彼此照应才对。”赤鲁温也笑了起来。他饮用美酒感叹道:“两胡已经停战,短时间内贸易的重点已经转移,牟取暴利的日子已经结束了。”我笑道:“以赤鲁温兄的才智,任何时候都会发现利益的所在。”赤鲁温摇了摇头道:“拓跋醇照和他的父亲不同,他的头脑和能力远在历代可汗之上,再想像过去那样经营,应该很难。”我缓缓将酒杯放在桌上,等待着赤鲁温的下文。赤鲁温道:“拓跋醇照登上汗位虽然没有几天,可是已经着手改造北胡的大政方针,将经营畜牧、军备的权力收归国有,这对我这种商人来说,无异于天大的打击。”作为一个王者,我可以理解拓跋醇照的做为,北胡经历了这场战事,整个国力处于极度衰弱的时候,他肯定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国库重新充裕起来。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把握国内主要的经济命脉,压缩民间商人的利益。赤鲁温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大汗早晚都会向我们这帮商人下手。”我笑道:“既然如此,赤鲁温兄干脆去大康经营,我可以保证一定会给你一个安稳的环境。”赤鲁温呵呵笑了起来:“多谢平王殿下的美意,不过大汗短期内还是不会对我们有所行动的,我只是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我微笑道:“其实拓跋醇照应该可以想到,如果对你们太过苛刻,只会将北胡衰落的经济变得雪上加霜,有些时候压制还不如扶植,达到共荣才是真正高妙的决策。”赤鲁温望着我的双目流露出欣赏之色,他试探着问道:“平王殿下这次来北胡恐怕并不是单纯为了奔丧吧?”我点了点头道:“大汗邀请我前来是为了和我进一步加强联盟。”赤鲁温道:“这次战争让北胡损失惨重,大汗和周边修好应该再情理之中,不过他为何不选择大康而选择殿下呢?”赤鲁温提出的这个问题我并非没有考虑过,我的答案是拓跋醇照已经看到了我不断发展壮大的力量,我已经引起了他足够的重视。赤鲁温道:“有件事我必须提醒平王殿下,拓跋醇照决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的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和此人相处,殿下还是多加小心。”我重重点了点头。赤鲁温笑道:“本来说好为殿下洗尘的,说着说着居然又回到政治上去。”他压低声音道:“北胡最好玩的地方便是销金窟,不如我带殿下去见识一下。”我微微一怔,暗忖道,自己刚刚来到北胡,而且是来为拓跋寿缮吊孝,去那种场合若是被人撞到,岂不是十分不妥?我很多时候要顾及自己的身份。我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等以后再说吧!”赤鲁温猜到我的顾虑,微微一笑,也不勉强,他低声道:“夜色已深,今晚殿下便在我的府邸中歇息,明日再返回公主府也不迟。”我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道:“我真的有些倦了,赤鲁温兄为我安排一下,我想歇息了。”赤鲁温笑着站起身来,为我引路。刚刚走出房门,便看到吓人慌慌张张走了过来,恭敬道:“主人门外有一位叫突藉的人,口口声声要面见平王殿下。”赤鲁温回身看了看我,我心中隐然觉得发生了事情,不然突藉不会如此匆忙地赶来。我慌忙道:“赶快请他进来。”突藉的表情显得有些慌张,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主人,大事不好了,雅克他们在销金窟跟人大打出手,事态已经惊动了城内的驻军。”我不禁攥紧了双拳,雅克果然带着狼刺他们去寻花问柳了,他居然在这个时候给我惹事,真是混帐到了极点。赤鲁温关切道:“知不知道和他们发生冲突的是什么人?”突藉摇了摇头道:“我并未跟他们进去,一直在外面赌钱,便看到销金窟外围满了人,里面已经大打出手了,我便慌忙去府中通报,后来才知道主人到这里做客。”我低声道:“绿珠公主知不知道?”突藉道:“我没敢惊动她!”我点了点头道:“带我过去,我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赤鲁温道:“我跟你一起去。”他在乌库苏城人脉广泛,跟我前去一定有很大的帮助。等我们来到销金窟前的时候,果然看到被北胡士兵包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将领和赤鲁温十分熟识,赤鲁温微笑着走了上去,和那将领耳语了几句,重新回到我的身边,表情显得极为凝重,低声道:“麻烦了,你的手下将博贴尔元帅的儿子忽乎给伤了!”我心中不由得一沉,此时听到楼上一个豪的声音叫道:“王八蛋,有种的一个一个地跟老子比过,想倚多为胜吗?小心我将这儿子的卵蛋给割了。”从声音我听出是雅克在说话,皱了皱眉头,早知道他这么喜欢闹事,我这次就不该带他同来。我向赤鲁温道:“赤鲁温兄,你跟他说一声,我去里面将这件事情解决。”赤鲁温点了点头又来到那将领身边说了几句,那将领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周围士兵闪开了一道缝隙,我从容地迈步走了进去。销金窟内一片狼藉,桌椅板凳被砸得残破不堪,杯碗碟盆摔得到处都是,显然刚才这里经历了一场大战。几名绢裙轻薄的胡女正蹲在桌下瑟瑟发抖,十多名胡人武士躺在地上哎哟不止,看来伤得不轻。我迈步走上二层楼梯,却见雅克和狼刺每人抓着一个胡人大汉的肩膀,正作势要向楼下丢去,那胡人满脸都是鲜血,不住悲号,应该就是博贴尔的儿子忽乎。他们没想到我会上来,两人都是一怔。我冷冷道:“雅克安答,你果然没给我惹事!”雅克呼呼道:“这混蛋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要强暴叉塔族的女孩子!”我这才知道今日事出有因,转身望去,却见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蜷曲在墙角处,看她的年纪最多不会超过十一岁,衣裙被扯破了数处,露出羊脂般的肌肤,一双大大的眼睛流露出无比惊恐的目光。我低声道:“你们先放开他再说!”雅克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怒吼道:“我让你放开他!”狼刺吓得率先将忽乎放开,雅克犹豫了一下,终于也放开了他的臂膀。忽乎瘫倒在地,嘴角处仍然有鲜血不断流出,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证实他仍然还有呼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雅克脱下外袍,为那名叉塔族的女孩披在身上。这时从四周紧闭的房内先后走出了几名胡人女子,围住那女孩,轻声安慰着,那女孩过了许久方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大声哭泣起来。雅克犹未解恨道:“这儿子无耻到了极点,放着这么多的美女不去光顾,偏偏想去强暴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儿!”我怒道:“你以为自己比他高尚吗?”雅克还从未见到我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呆在那里。我强忍愤怒道:“他老子是北胡大元帅博贴尔。”雅克愤然道:“那又怎地?”他显然也意识到闯下了大祸,声音不由得低了许多。楼外的北胡士兵已经冲入楼内,那为首的将领和赤鲁温一起来到我们的身边,他从赤鲁温的口中已经知悉了我的身份,言谈之中显得颇为恭敬。他和我来到僻静之处,低声道:“平王殿下,这件事卑职恐怕不好交待。”我微笑道:“你先将忽乎救走再说。”他苦着脸道:“忽乎公子伤成了这副模样,元帅那边我该如何解释?”“你不必担心,我明日一早便会亲往元帅府中致歉。”那将领也明白此事两边都开罪不得,左思右想终于决定:“平王的几位手下在事情没有处理完之前,绝不可离开公主府。”我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难做。”赤鲁温又将那将领拉到了一边,显然又偷偷做了些功夫,总算将那群胡人支走。经历了此事,我也不敢继续在销金窟久留,生恐回头博贴尔让人过来寻仇,慌忙带着雅克几人返回了公主府。雅克几个都知道自己惹下了大祸,一个个默不做声,我生恐惊扰了绿珠休息,将他们带到书房之中。雅克率先道:“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和他们几个没有关系,你要怪便怪我吧。”我叹了口气道:“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便要将它尽快解决……”我停顿了一下道:“不要忘了,任何时候我都会站在你们一边。”他们几人的目光之中顿时流露出激动之色。雅克道:“那忽乎如果不是太过分,我也不会下如此的重手。”我沉吟片刻,毅然道:“你们几个马上离开北胡!”雅克和狼刺同时道:“不行,我们决不离开!”我怒道:“这件事由不得你们做主,博贴尔在北胡位高权重,若是存心想对付你们,你们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你们离开这里,他就算想找我的晦气,势必也要顾及到我的身份,这件事情反而容易解决。”一直没有说话的赤鲁温开口道:“平王殿下说得没错,眼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你们离开。”

    第一百二十四章【护短】

    在我的劝说之下,直接殴打忽乎的雅克、狼刺等人全都在赤鲁温的安排下,于当晚离去,处理完这件事情以后天色已经放亮。我独自在书房内调息静坐,默运无间玄功行走周身,身体的疲惫在不知不觉之中悄然散去。睁开双目,才发现绿珠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微笑道:“起得这么早?”绿珠轻声道:“雅克大哥他们几个是不是已经走了?”我点了点头,有些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绿珠幽然道:“刚才乌库苏的律令官带手下过来要人,我刚巧在花园中散步。”我笑道:“他怎么说?”绿珠道:“忽乎的左臂和肋骨多处骨折,伤势很严重,博贴尔叔叔就这么一个儿子,这口气恐怕不会轻易咽下。”我淡然笑道:“雅克他们也是一时激愤才伤了他,最多我跟你去他府上当面致歉。”绿珠叹了口气道:“博贴尔叔叔和我父汗相交莫逆,对我向来也是极好,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也很难面对他。”我笑着将绿珠揽入怀中:“傻丫头,那忽乎不是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吗?这混蛋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强暴那叉塔族女孩,雅克他们也不会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这种人活该给他一个教训。”绿珠轻声道:“在北胡女子年满十二岁便会被视为成年,况且那叉塔族女子本来就是青楼中的歌妓,强暴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谈不上的,再说现在她现在已经否认忽乎要对她不轨,现场的其他人也没有看到忽乎做出过分的举动。”我冷笑道:“我见过那名女子,分明还是一个孩子,至于她否认昨晚的事情,再正常不过。博贴尔在北胡位高权重,岂是她一个小小歌妓敢去得罪的。”绿珠道:“这件事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呢?”我微笑道:“雅克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乌库苏城,他们闯下的祸自然由我承担,你带我去博贴尔的府上,我向他当面解释清楚。”博贴尔的知斤家族在北胡的势力相当强大,世代皆在北胡朝中担任要职,博贴尔本人更是北胡的一代名将,和拓跋寿缮当年一起东征西讨,位北胡开创了大片的版图,战功彪炳,即便是拓跋醇照对他也是礼让三分。我从绿珠的口中知道,博贴尔为人刚正不阿,疾恶如仇,可是一生只有忽乎这一个儿子,所以对忽乎宠爱之极,养成了忽乎娇纵蛮横的情。博贴尔的府邸位于乌库苏城西,整座府邸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外部建筑也是朴素异常,正如绿珠所说,他为人节俭,生活朴素,深得北胡众臣的敬重。如果不是门上匾额上书写着大元帅府四个大字,我很难想像便是这一座简朴的府邸内居住着手握北胡兵权的兵马大元帅。我将绿珠从马车内扶下,向陪同我前来的阿东道:“你在门外等候,没有我的吩咐,绝对不可以进来。”阿东点了点头,指挥车马停在一旁。我和绿珠缓步走上台阶。那老仆笑着躬了躬身子:“老仆蒲度坦参见公主殿下驸马殿下!”绿珠温婉笑道:“管家爷爷,你怎么亲自站在门口啊?”蒲度坦笑道:“启禀绿珠公主,主人一早便让我在这里等候,说今日公主和驸马必然前来。”我心中不觉一怔,难怪博贴尔直到现在都没有出面,他早就估计到我的动作。看来此人在剖析别人心理方面有一定的过人之处,心中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北胡元帅又多了几分重视,看来此人并不好应付。蒲度坦在前方引路,我们缓缓跟在他的身后走入元帅府中。府内的布置更加寻常不过,除了一个小小的花园,再无其它多余的装饰,这种府邸只能让我想起寒酸两字。府内的仆人并不多,花园的角落之处隐隐传来虎啸之声,两名佣人从我们的身边经过,牵着两头小羊向角落处走去。蒲度坦解释道:“主人饲养了两只猛虎,现在正是他们进食的时候。”绿珠笑道:“是当年那两只小虎崽吗?”蒲度坦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两只虎崽现在都成了身躯庞大的猛虎,食量惊人,我们这些下人加起来都不如它们两个能吃。”我心中暗笑,着博贴尔生活之中最大的奢侈品便是这两头猛虎吧,转念一想,他的儿子忽乎才是最大的奢侈品,此子给博贴尔造成的损失远胜于这两头猛虎。来到客厅,蒲度坦招呼我们两人先落座,又让下人为我们奉上酥油茶。这时我听到厅外传来脚步声,抬头望去却见一位身材高大的胡人缓步向客厅走来,他一头花白的长发编起两条大的辫子垂在宽阔的肩头,两条花白的长眉凝结在一起,隐泛蓝光的虎目不怒自威,棕色胡须蜷曲在腮边颌下,他的脚步充满力度,每一步的距离几乎相等。我和绿珠慌忙站起身来,绿珠亲切道:“博贴尔叔叔!”博贴尔虎目有些湿润,张臂抱住绿珠,充满慈爱道:“我的好孩子,你总算回来了。”从他的眼神之中,我可以判断出,他对绿珠的疼爱的确发自内心。绿珠想起故去的父汗,忍不住哭泣起来,博贴尔轻声宽慰下,她方才止住了哭声。绿珠挽住我的手臂将我介绍给博贴尔:“博贴尔叔叔,这便是我的丈夫龙胤空!”博贴尔深邃的眼眸上下打量了我数遍,仿佛一直想看透我的内心。我用北胡人特有的手势行礼道:“胤空参见博贴尔叔叔!”我所以这样称呼他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这样的称呼可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许可以消除博贴尔对我的一些敌意。博贴尔冷冷道:“驸马殿下折杀老夫了,我博贴尔何德何能敢做你的叔叔?”我早就料到他会对我这样回绝,心中没有感到任何的尴尬,微笑道:“您是绿珠的长辈,自然也是我的长辈,胤空对博贴尔叔叔的威名仰慕已久。”轮到脸皮功夫我自然可以跻身高手之列,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博贴尔即便是心中再生气,可是看在绿珠的面子上也不好当场发作。“绿珠,你坐吧!”他只招呼绿珠坐下,分明是存心给我难堪。我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也在绿珠的身边坐下,绿珠握住我的手,我心中不觉一暖,小妮子倒是善解人意,这样的举动是向我表明和我共同进退。绿珠轻声道:“博贴尔叔叔,忽乎哥哥的伤势怎么样了?”提到这件事,博贴尔的面孔顿时冷淡了下来,目光之中掠过一丝难忍的痛楚,他的目光向我望来:“左臂骨折两处,肋骨断了三,现在仍然是痛不欲生,驸马的手下果然厉害,出手真的够狠!”他说到愤慨之处,难忍心中愤怒,手掌在身边的茶几上重重击了一下,他虽然竭力抑制自己的力道,可是那茶几仍然‘喀嚓’一声从中折断。蒲度坦慌忙过来收拾。绿珠道:“博贴尔叔叔,这件事其中恐怕有些误会,这次我和驸马一起过来,便是想向你解释。”博贴尔冷冷道:“绿珠,你知道,我有十七位女儿,却只有忽乎这么一个儿子,他是我们知斤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宠他,纵容他,他的确做了不少的坏事,可是无论他干了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会为他做出补偿。”他犀利的目光盯住我道:“忽乎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害!”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肯定会对儿子袒护到底。我淡然道:“元帅知道你儿子昨晚要做什么事情吗?”博贴尔点了点头道:“我说过忽乎做的事情,我自然会为他做出补偿。那名叉塔族女子已经答应嫁给忽乎!”“什么?”我心中不觉一震,博贴尔竟然将事情做到了这个份上,昨晚雅克和狼刺的义举岂不是变得多此一举。博贴尔冷笑道:“我儿子和未来儿媳之间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也轮不到外人过问,你的手下部分青红皂白将我的儿子打伤,这笔帐该如何算?”他咬牙切齿道:“我博贴尔从不仗势欺人,可是有人伤害了我儿子,我决不答应,这件事你要给我一个交待!”我看到博贴尔如此护短,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效果,将手中的木盒放在茶几之上,起身道:“里面是续骨生肌的良药,元帅如果想您的公子尽快康复,尝试一下,倒也无妨。”博贴尔怒道:“你的手下呢,难道打完我的儿子就这么算了?”我淡然道:“我已经将他们送离了北胡,有任何事情,我龙胤空自然会替他们担待!”我拉起绿珠的手臂,向博贴尔告辞道;“我手下做错了事,我定会尽一切努力做出补偿。”博贴尔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绿珠向博贴尔告辞后,随我一起离开了元帅府。走出门外,阿东迎了上来,关切道:“主人,有没有什么事情?”我摇了摇头道:“我将慧乔秘制的伤药留给了他,不过这件事恐怕很难化解了。”绿珠幽然道:“等到我见到六阿哥,让他帮忙向博贴尔叔叔解释这件事情。”我微笑道:“这件事情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反正我们很快就要离开北胡,以后和这位大元帅也不会有什么联系。”绿珠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们还是回去准备一下,下午还要去父汗的皇陵前拜祭呢。”黄昏时分,我和绿珠随着负责招待我们的官员来到乌库苏城东的皇陵。整座皇陵建立在草原之上,绵延的绿野之上,一片云石砌成的建筑耸立在夕阳之下。我们在大门前下马,以示对这位故去大汗的尊敬。走进汉白玉砌成的大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奔腾的骏马雕塑。马是北胡人所崇尚的图腾,高扬的前蹄,飘洒的鬃毛,彰显处桀骜不逊的民族格。我不由得想起拓跋寿缮奔腾在草原、常年征战、威震大漠的传奇一生。我扶着绿珠走过了牌坊,跨过长长的台阶,走上草地中一条白色的石路,两旁全是高耸的石柱,每石柱上面都刻有万马奔腾的图案。道路的尽头,乃是用巨大云石砌成的五个相连的巨大蒙古包式建筑,建筑的顶端用镏金装饰,金色顶棚在夕阳下越发显得耀眼而张扬。最前方的庙宇中供奉的式拓跋寿缮的塑像,庙内的供桌式纯银锻造,室内的酥油灯和香火万年长明不灭。拓跋寿缮塑像的后方是一幅北胡和东胡的地图,这也是拓跋寿缮心中的遗憾,直到他死的时候仍然没有能够实现两胡的统一。绿珠睹物思人,泪水不住流下。我和她一起跪拜在拓跋寿缮的塑像前,绿珠颤声道:“父汗……女儿回来了……”喉头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按照本族的规矩,她将父汗生前亲手为她所结的长生结,在父亲灵前焚化。我恭敬地在拓跋寿缮的灵前上香,虽然我和这位岳父大人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可是对他在草原上的显赫威名也早有所闻,在挑选继承人方面比起昏庸的歆德皇不知要强上多少倍。整座皇陵野按照皇室内的格局建成,两旁有祭殿和偏殿,正中是寝,安放着拓跋寿缮的灵柩。连接五座蒙古包的长廊内,墙壁上绘有拓跋寿缮英勇善战的场面。按照北胡皇室的规矩,绿珠也没有资格进入寝祭扫,我们在祭殿缅怀之后,才带着悲痛欲绝的绿珠离去。回到公主府,早有人在那里等我多时。来人是安蓉公主的侍女淑玲,当初随主人一起嫁往北胡。她按照礼节向我和绿珠跪拜,绿珠显然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我让下人将绿珠扶入内室休息,这才微笑道:“淑玲,可是我皇妹让你过来的?”淑玲笑道:“殿下猜得不错,的确是公主让我来的。”我笑道:“我正想明天去探望皇妹呢,没想到她先让你过来送信了。”淑玲道:“公主今晚在七巧楼设宴位平王殿下洗尘,我下午便过来通知您,可巧殿下配着王妃一起去扫墓了。”我看了看夜空道:“现在是不是晚了?”淑玲摇了摇头道:“公主应该还未启程哩,我们现在赶过去刚好能够来得及。”我点了点头道:“好,你等我片刻,我沐浴更衣之后马上随你过去。”北胡民风要比大康开放许多,女子婚后可以自由行动,安蓉能够在皇外约见我,足见她在北胡的生活十分惬意,拓跋醇照并未限制她的自由。本来安蓉也邀请绿珠一起前去,可是我看到绿珠悲伤的模样,顿时打消了让她同行的念头,嘱咐下人好好照顾绿珠歇息,带上阿东随着淑玲一起前往七巧楼赴宴。许久未见,安蓉发生了脱胎换骨的转变,我眼前的安蓉气质雍容华贵,高贵不凡,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强烈的自信。早在她未嫁之时,我便知道安蓉向来好强,如今她已经贵为北胡皇后,可谓是得偿所愿,说起来她能有今天的地位还要多多地感谢我,如果不是我说服了歆德妃,她也不会顺利地嫁往北胡。安蓉身穿黑色貂裘,领口和袖口饰以汉族常见的巧刺绣,金线勾勒出盘龙飞凤的图案,彰显出她与众不同的身份。见到我走入房门,安蓉笑盈盈站起身来,娇声道:“胤空哥哥!”这样的称呼顿时拉近了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我这才留意到她的小腹微微地向外凸起,原来安蓉已经怀有身孕了。无论在任何的皇室中,怀上龙种都是进一步巩固自身地位的有效方法,如果安蓉的这一胎是男儿,她北胡皇后的地位更加无可动摇。我微笑道:“皇妹,不!现在应该称呼你皇后娘娘了。”安蓉温婉笑道:“难不成我当了皇后,你便再也不认我这个妹子了?”我哈哈大笑和安蓉相对而坐。阿东和淑玲退了出去,安蓉亲自为我斟满酒杯,轻声道:“大汗生恐我不适应北胡的饮食,特地从大大康请来了三位御厨,我一个哪里用的上这么多的厨师,所以让他们三个轮流当值,闲暇时间便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在乌库苏城开了这座七巧楼。原意是想消磨一下时光,让来北胡经商的汉人有个思乡的去处,而我也可以经常听到乡音乡语,没想到这短短的一年时光,七巧楼竟然成为乌库苏城内最兴隆的酒楼之一。”我笑道:“皇妹经商的水准也是一流,我这个座皇兄的自叹弗如啊!”安蓉笑道:“胤空哥哥又何必太过谦虚,大汗平日里最为赞赏的就是你,你在宣城做出的业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淡然一笑,并没有说话。安蓉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端起茶盏道:“我已经怀有六个月的身孕,所以今日只能以茶代酒,胤空哥哥不要怪我。”我笑道:“我刚刚进门便留意到这件事,正想恭喜你呢。”安蓉俏脸微红道:“等到这孩子生下来满了周岁,我便带着他回去省亲。”我连连点头道:“到时候我一定去康胡边境相迎。”安蓉道:“在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牵挂母妃,自从离开大康之后,我还从未和母妃联系过……”她秀眉微颦,显得忧愁无比。我安慰道:“娘娘的身体向来康健得很,再说哪里还有兴王兄照顾,你本无须担心。”安蓉点了点头道:“听说父皇曾经答应立你为太子,可是为何至今仍然没有兑现诺言?”一提到这个问题,我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无奈,低声道:“或许父皇认为我还不够资格担当这样的重任吧。”安蓉道:“胤滔哥哥虽然是和我一母所生,可是我却知道他的能力远在你之下,诸位皇兄之中只有你堪当如此重任,父皇怎会如此糊涂。”我并不想跟安蓉谈及皇位的归属,所以保持沉默。安蓉似乎没有觉察到我的意思,仍然道:“我曾经多次和大汗谈论过此事,大汗也认为大康的皇位由你担当最合适不过。”我心中暗道:“拓跋醇照恐怕最不希望我当上大康的太子,如果我能够继承大统,对他来说便会是最为强劲的对手。”我笑道:“说起来我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大汗了,他最近在做些什么?”安蓉幽然叹了一口气道:“终日忙于国事,父汗新丧,所有的事情都等着他一件一件地处理,连我都很少见到他。”我喟然叹道:“家国不能两全,专注国事势必要冷落家人,皇妹还要多多理解他才是!”我忽然有些内急,起身道:“皇妹,我出去一下。”安蓉笑道:“怎么?才喝了这一点便坐不住了?”我呵呵笑了一声,走出门外,却看到淑玲仍然在走廊尽头候着,我向她问明去处,忽然留意到她的鬓角带着一件贝纹发饰,这是大康今年最为流行的头饰,我曾经见过楚儿戴过,我笑道:“这发饰很好看啊,在哪里买的?”淑玲笑道:“前些日子,歆德妃娘娘托人从康都带过来的。”我内心微微一怔,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微笑道:“母妃很疼皇妹啊!”淑玲点了点头道:“是啊,她时常托人送信过来。”我淡然笑了笑,转身离去,这无意间的发现让我的心情忽然沉重起来。安蓉刚才跟我说自从离开大康之后她还从未跟静德妃联系过。淑玲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证明她所说的竟然全都是谎言,我不得不重新考虑安蓉的动机,她请我前来吃饭,难道真的仅仅是叙叙兄妹亲情那么简单?我主动将话题转移到家族亲情的上面,其实我和安蓉之间并未有过太多的接触,也没有太多的骨亲情可言,可谈的东西自然很少。我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是内心之中已经开始反复地思量,如果静德妃和安蓉私下一直都有联络,她们会不会借用这次的机会将我除去,为兴王龙胤滔扫除一个争夺皇位的最大障碍?安蓉重新将谈话引入正题道:“听说你的手下跟博贴尔元帅的儿子发生了不快?”我笑道:“只是一些小事,我和绿珠已经登门向他解释过了。”安蓉摇了摇头道:“胤空哥哥,恐怕你并不了解博贴尔的为人。他平素绝对是一个通情达理,谦虚忍让的人,可是一旦有人伤害到他的儿子,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报复。”我淡然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该来的总会到来。”安蓉道:“这件事我会找机会向大汗说明,由他出面调解此事,我想博贴尔应该给他一个面子。”我微笑道:“既然如此,愚兄先谢过皇妹了。”安蓉笑道:“你是我娘家人,我岂能让外人欺负自己的哥哥。”我和安蓉又闲聊了几句,看到天色已晚,起身告辞。我先送安蓉上了马车,这才和阿东上马一路向公主府的方向行去。行至中途,空中又飘飘洒洒地下起雪来,我放慢了马速,和阿东并头而行。阿东低声道:“这次会不会很麻烦?”我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怎么,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阿东道:“是不是因为博贴尔的事情?”我摇了摇头,这种不祥的预感是自从见过安蓉之后才产生的,我隐约感到一种危险向我迫近,可是我却猜不出这危险究竟来自何方。阿东忽然勒住马缰,骏马一声长嘶,四蹄硬生生钉在地上。我从沉思中猛然醒了过来,一把勒住马缰,抬头望去,却见前方道路之上,十七名胡女,将通路完全阻住。她们全都是身穿黑色皮甲,胯下黑色骏马,手中枪刀剑戢,在暗夜之中流露出森森的寒意。我和阿东对望了一眼,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我微笑道:“各位姑娘,在下要从此地通过,劳烦让开一条通路!”正中的那名年纪稍大的中年美妇道:“你便是龙胤空吗?”我笑着摇了摇头道:“在下只是过路的客商,什么龙胤空,我并不认得!”我忽然想起日间里博贴尔说过,他有十七个女儿,这群女郎不多不少刚好十七个,该不是前来寻找我为忽乎报仇的吧,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还是先应付一下再说,兴许能够蒙混过去。那名中年美妇目光之中掠过一丝疑虑:“你当真不是龙胤空?”我笑道:“这位大姐好生有趣,天下间哪会有人改变自己姓氏的道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大姐!莫要相信他,你看她身穿的服饰,乃是汉人皇族特有的打扮,再说他分明是从七巧楼方向过来,这里是通往公主府的必经之路,他不是龙胤空才怪!”我循声望去,却见说话的是中年美妇身边的一位少女,我之所以如此认为,是因为她的脸上仍然罩着面纱。按照北胡人的规矩,这少女仍然是云英未嫁之身,她也是十七名胡女之中唯一罩着面纱的,看来博贴尔的女儿之中只有她仍未出阁。那名中年美妇目光骤然变得冷无比,怒道:“好你个龙胤空,果然奸猾异常!”我悄然向阿东使了一个眼色,同时调转马头向身后逃去。十七名胡女同时向我们追来,阿东大声道:“主人先走,我来应付她们!”我大声嘱咐道:“千万不可伤及她们的命!”和这帮刁蛮的胡女对敌实在是一件棘手之事,我可不想和博贴尔那个老家伙继续交恶。雪越下越大,再加上夜色深沉,我本分不清环境,只要有路便向前逃去,回身望去,却见阿东已经被几名胡女团团围住,还有五名胡女仍然不顾一切地向我追来。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又在马臀上抽了两鞭,全速向前方逃去。前方人影卓卓,从他们的装扮来看应该是负责巡城的卫兵。我又惊又喜,大声道:“救命!”那几名卫兵看了看我身后,非但不上前帮我,反而向一旁躲去,看来他们都看清楚是博贴尔的女儿惹事,唯恐避之不及。我知道想让这帮卫兵帮我已然无望,拨转马头冲入左侧的窄巷,巷子极其幽深,前行百余步,我抽出腰间匕首猛然在身边土墙之上,借力腾空跃起,双腿分别踏在两侧土墙之上。我的坐骑仍然向前跑去,没过多久,便看到五名胡女先后冲入了窄巷。我屏住呼吸不敢作声,生恐被她们发现我的踪影。等到那五名胡女远去,我心中稍安,正想跃下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又隐隐传来马蹄之声,我只好保持原有的姿势,一滴融化的雪水顺着我的前额缓滑下。我垂头望去,却见那滴晶莹的水珠飘飘荡荡向下落去,而此时那名蒙面的胡女刚巧从我的身下经过。水珠滴落在她握住马缰的手上,她猛然抬起头来,明澈的美眸中凸现疑云。我知道行迹已经败露,凌空跳了下去,准确无误地落在那胡女的身后,张臂将她牢牢抱住,只觉软玉温香抱个满怀。那胡女仰头向我撞来,我猝不及防被她撞中鼻梁,一时间酸痛到了极点,眼泪都流了出来,手不由得一松,那胡女反肘向我口捣来,我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拧转在身后。前方又响起马蹄声,显然那五名胡女发现我的金蝉脱壳之计,去而复反。我情急之间,狠狠用匕首在马臀上扎了一记。骏马负痛,发出一声凄惨的嘶鸣,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窜了出去。我们的身体同时一个后仰,我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去,双臂又抱了上去,紧紧勒住她的纤腰,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两旁的静物都变得模糊起来。其余几名胡女看到势头不妙,慌忙催动马匹闪在一旁,我们两人共乘一匹坐骑从狭窄的缝隙之中穿行而去。那胡女此刻也被凶险的形势所吓倒,忘记了对我继续进行攻击,双手牢牢握住马缰,尝试着让马匹停止行进,我紧紧抱住她的娇躯,生恐从马上跌落下来。疼痛让骏马疯狂地奔跑起来,速度达到了极限,雪粒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我埋下头去,将脸藏在那胡女的背后,闻到她身体上传来的淡淡幽香,听到她不断加速的心跳,颇有些香艳刺激的感觉。那骏马跑了许久,速度仍然不见减慢。突然它停下了脚步,四蹄在雪地上摩擦出数道深深的印痕。我们的身体由于这突然的急停,被从马鞍之上甩脱下去。那胡女的手再也抓不住马缰,我们在空中高高飞起,飞行了数丈,方才重重地摔落在雪地之上。我的身体整个压在那胡女的身上,她为我缓冲了对地面的冲撞,饶是如此我头脑仍旧有些发蒙,清醒之后向她望去,却见她紧闭双目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竟似死了一般。我心中大骇,如果把博贴尔的女儿给压死了,麻烦恐怕就大了。我了她的颈侧,证实她仍然还有脉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回头看了看那匹发疯的坐骑,早已不知道逃到了什么地方。从刚才马匹停步的地方到我们摔落之处足足五丈有余,可见这下摔得极重,这胡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雪越下越大,我对乌库苏城的地形本来便不熟,现在更加无法分辨方向。抱起那胡女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马蹄的印迹向回走去,没走两步,便已经找不到蹄印,不由得叹了口气。环顾四野茫茫,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据刚才马匹奔驰的速度和时间推算,这里距离我们刚才所在的位置至少有十里开外,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我带着她很难步行回去。茫茫雪野之中有一座茅舍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房内并没有灯光,不知道有没有人家,我抱着那胡女向茅舍走去。如果将她丢下,遇到任何凶险肯定要算在我的头上,我只好做一回好人了。来到茅舍旁,我敲了敲房门,却没有人应声。我用手轻轻一推,门板却‘蓬’地一声倒了下去,看来这里本无人居住。我将那胡女放倒在地上,借着微弱的雪光,从房内索着找到一把干材,在室内空旷的地方点燃。

    第一百二十五章【困境】

    我脱下自己的外氅,为那胡女披在身上,然后又将房门重新掩上。这茅舍的角落重堆了不少枯柴,柴堆旁还有一个火盆,我索在火盆中燃起一堆篝火。房间的窗口开得很高,看来是专门用来排烟和透气的,饶是如此,我仍然感到有些烟熏火燎,不住咳嗽起来。过了许久方才适应,目光落在那胡女身上,却见她仍然昏睡在那里,没有呵呵苏醒的迹象,心中不禁担心了起来。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毫无反应。垂头看了看她的面庞,我的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却不知这博贴尔的女儿究竟长得什么样子,犹豫了一下,终于将手伸向面纱,一把将面纱揭了下来,却见这胡女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竟然是个十足的美人,脸型轮廓充满异域风情,和中原美女具有不同的风韵。我案子忖道:“若是这胡女当真伤重,我要不要用无间玄功的阳双修之法将她救转回来呢?”马上自己又醒悟过来,暗骂自己色迷心窍,若是用那种方法救醒她,只怕博贴尔又要加给自己一条强奸的罪名,岂不是更加麻烦。此时忽然看到这胡女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我料到她要醒来,慌忙将面纱重新为她掩上,没想到这胡女并未如同我所想的那样醒来。我忍不住又凑了过去,没想到那胡女忽然睁开美眸,扬起粉拳乒地一声落在我的鼻子上,我仓猝之间,将头颅仰了起来。这样虽然减缓了她的大部分力道,可是鼻子是人身体上最为娇嫩的部位,剩下的力道已经打得我涕泪直流。我接连后退了数步,方才站稳了脚跟,捂住鼻子怒道:“你这丫头好没人,我好心救你,你却三番两次的暗算于我!”那胡女缓缓站起身来,反手抄起身边的一丈许长的木棍,一双美眸冷冷盯住我道:“龙胤空,你伤我哥哥在先,现在又意图对我不轨,今日我定然要让你伏尸当场!”我的眼泪仍然止不住的往下流,双手抹去眼泪。那胡女冷笑道:“你现在哭是不是已经很晚了?”我差点没让她气得背过气去,我哪里是哭,要不是被她连续两次打中了鼻子,我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没等我说出来话来,她举起长棍向我横扫而来,茅舍本就狭小,在这样的空间内很难躲过她的攻击,我一脚踢开虚掩的房门,向外面退了出去。夜空之中雪花飞舞,我退到空旷的雪野之上。没想到这胡女仍然步步进逼,朝我追了上来。我苦笑道:“丫头,你我井水不犯河水,那间茅舍我也让给你了,外氅也送给你了,你还要怎地?”那胡女怒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手中长棍朝我劈了过来。我连续退了三步总算逃过她的一击,却见她步履维艰。没走出两步,便失足跌倒在雪地之上。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这次是你自己跌倒,怨不得我。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先告辞了。”转身向远处走去,没想到那胡女在我身后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我听得不忍,折返到她的身边道:“你哭什么?今日都是你追打我,我又没有动你分毫,吃亏的是我。”那胡女抽抽噎噎道:“这里四处无人,你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究竟是何居心?”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刚才是你要砍要杀,我难道留在这里等你杀我吗?”那胡女道:“至多我答应你今晚不杀你,你也不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这样跟别人谈条件的,想起博贴尔在北胡的权势,这个冤家还是宜解不宜结。我点了点头道:“你只要不在追杀我,今晚我便陪着你。”那胡女将棍子的一段递给我,我将她牵了起来,她拄着棍子一瘸一拐的向茅舍中走去,看来她的左足扭伤了,应该是刚才落马的时候伤到的。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身影,我心中暗道:“若是带了些散过来多好,肯定能将她轻易弄上手,到时候送给博贴尔一个便宜外孙,想想心中都感到高兴。”回到茅舍之中,我重新将房门掩上,和胡女各自坐在火堆的一边,她牢牢抱着那木棍警惕十足的看着我。我笑道:“你既然让我陪着你,又为何时时刻刻在监视我呢?”那胡女道:“你这人诡计多端,谁知道你会不会对我不利?”我冷笑道:“我若是想对你不理,刚才趁你昏迷的时候就早已将你给强暴了!”那胡女怒道:“你……你想趁人之危,和禽兽有什么分别?”我反问道:“你既然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怎么不去想想你哥哥的行径?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想强暴一个未成年的少女,是不是禽兽所为呢?”那胡女道:“我哥哥伤愈后就要将她纳为妾侍,你怎么能用强暴二字?明明是你的手下想非礼我未来的嫂子,借机打伤了我的哥哥。”我冷笑道:“你们知斤氏家族在北胡位高权重,想怎么说自然由着你们!”胡女怒道:“我们知斤氏家族是名门望族,何时仗势欺人过?”我淡然道:“你口口声声那叉塔族少女是你未过门的嫂子,发生这件事之前你可曾见过她?”胡女默然无语。我大声道:“你哥哥究竟做过多少恶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父亲也很清楚,只不过他是爱子心切,无论忽乎做什么事情,他都想办法为他开脱,补偿罢了。”那胡女道:“即便是我哥哥做过什么错事,我爹爹都已经为他补偿了!”我不屑笑道:“如果我将你强暴了,然后娶你入门,你爹爹是不是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胡女这次居然没有骂我,悄然将手中的木棍放在一旁。我心中暗自得意,没想到自己寥寥的几句话,便轻易将她的敌意解除。我又向火种添了几木柴,这一夜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入睡了,女人的狡诈和险我已经无数次领教过,这名胡女表现出的一切也许只是假象。时间在提防中度过总是显得相当漫长,和美人相对,第一次感到漫漫长夜,竟然是如此难以度过。窗外寒风呼啸,大雪仍然没有停的迹象。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来到乌库苏的这几个晚上都变得极不平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我连安安稳稳睡上一觉的时间都没有。那胡女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姐姐她们一定仍然在寻找我。”我笑道:“我并没有想留你在这里,只是我自己也找不到回去的道路。”想起刚才的事情,她不禁狠狠盯了我一眼:“龙胤空,如果不是你一刀刺在马……上,它也不会受惊。”她犹豫了一下仍然没有把臀字给说了出来,大概是觉得有些不雅。我微笑道:“事情已经到了眼前这种地步,我们又何必追究原因呢,还是等到天亮,我们辨明方向回去再说。”也许是终于捱不住困意,那胡女靠在墙壁上终于睡了过去。我独自修行无间玄功直至天亮。黎明时分,我舒展了一下双臂,从地上站起身来,又向渐弱的火堆上,丢上几干柴,看到那胡女仍然在熟睡,不禁哑然失笑,这丫头对我倒放心得很,如果我有什么企图,她此刻岂不是已然吃了大亏。我悄然拉开房门,却见眼前已经成为银妆素裹的世界。我将房门掩上,辨明方向,向东方走去。继续留在这里,肯定是极不明智的行为,不久就会有人寻找过来,如果看到我和这名胡女在一起,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麻烦事情。我前行了一里左右,方才遇到一位路人,向他问明乌库苏城中心的所在,踏着积雪向公主府走去。走到中途,便遇到前来寻找我的腾多尔和其他手下,他们惊喜的跳下马来,腾多尔大声道:“主人,我们已经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我笑了笑道:“兄弟们辛苦了,阿东有没有回去?”腾多尔点了点头道:“已经回去了,他带人去另外一边找你,我马上让人去通知他。”我将腾多尔叫到一旁,低声将那胡女所在的位置对他说了一遍,让他带着一匹马给那胡女送去,这也算是我以德报怨的表现。回去的途中,手下人告诉我,昨晚元帅府的人前往公主府要人,惊动了绿珠,现在两方都在寻找我们的下落。昨晚的事情,无论从哪个方面说,我都没有任何的错处,如果不是博贴尔的几个女儿在途中阻截我,也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不过只要他的小女儿还有点良心应该将昨晚的事情照实说出,或许能够改变博贴尔对我的敌意也未必可知。尽管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是公主府前的情形仍然让我吃了一惊,两位女将率领五百余娘子军在大门前严阵以待,分明是冲我而来。为首的应该是博贴尔的大女儿,手下人低声向我道:“她是博贴尔的大女儿霍黑木阿,北胡有名的女将。”我皱了皱眉头,无论她是谁,带兵阻住公主府的大门也太过猖狂了。霍里木阿大声道:“龙胤空,你将索沫儿劫持到哪里去了?”我微笑道:“大小姐这是什么话?现在你妹妹应该已经毫发无损的回到家中,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当面问她。”霍黑木阿冷笑道:“你们汉人向来狡诈,你以为我会信你吗?”我淡然笑道:“信与不信,事实可以证明一切,你可以派人回去问明情况再做判断。”霍黑木阿脸色充满疑窦,这时一名女兵来到她的身边,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霍黑木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她随即挥了挥手道:“我们走!”转眼之间那五百名女兵撤了个一干二净。回到王府,绿珠紧张的迎了上来,握住我的双手道:“胤空,你有没有事情?”我笑道:“就凭博贴尔的那几个女儿恐怕还动不了我。”绿珠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博贴尔叔叔应该毫不知情,霍黑木阿姐姐向来情暴烈,对忽乎这个唯一的弟弟更始宠爱到了极点,她手下有一个女兵营,大约有两千人,刚才带兵包围我的府邸肯定是她自己的主意。”我冷笑道:“霍黑木阿的胆子不小,这件事若是让可汗知道,无论博贴尔有怎样的功劳,也要将她治罪。”绿珠道:“霍里木阿姐姐并不是坏人,原来对我也是极好。我之所以没有出去和她相见,便是为了避免尴尬。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毕竟雅克和狼剌打她的兄弟在先,我回来主要的目的是追祭父汗,并不想多生事端。”我心中却不这么想,就算霍黑木阿情暴烈,她做出这种事情,博贴尔不会没有任何的觉察,他就算位高权重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胆子放纵子女任意胡为。即便是身为可汗的拓跋醇照,也应该听到一些风声,可是这些人全都保持沉默,方波本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一般,想起安蓉此前对我刻意编织的谎言,我心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拓跋醇照不会是想对我下手吧?这个想法让我顿时陷入莫名的惊恐之中,我一直都在考虑北胡刚刚结束战争,正处于休养生息百废待兴的时候,可是却忽视了另外一种可能。和稳定内治谋求发展等同的还有侵略掠夺以战养战,如果拓跋醇照选择后者,这次除去我将是最好的良机。自从我来到北胡,他始终对我避而不见,礼节上显然已经有所慢待,我和博贴尔发生冲突之后,他至今没有做过任何的表示,甚至霍里木阿率军围困公主府,都听之任之,这决不是一国之君的待客之道,更何况我还是他的妹夫,北胡的驸马。唯一一个解释便是,拓跋醇照对我起了杀念,他想趁此机会除掉我,凝结兵力突袭我刚刚形成的疆域。难怪他亲自写信邀我前来结盟,看来这次结盟是假,借此机会除去我是真。绿珠看到我一脸的凝重,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事情?”我摇了摇头道:“没事!也许是昨晚太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我回到书斋,内心欺负不已,自己一时疏忽,竟然落到进退维谷的境地。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阿东的声音响起:“主人!”“进来吧!”我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阿东推门走了进来,左臂之上裹着白纱,显然在昨晚的搏杀之中受了伤。他反手掩上房门,低声道:“主人有没有事?”我摇了摇头道:“你寻找我的途中听到了什么消息?”阿东道:“我正是想向主人通报这件事情,从昨晚开始乌库苏所有的城门都加大了盘查力度,不知道是不是针对雅克他们的事情。”我沉吟片刻,攥紧双拳放在书案之上:“阿东,你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离开乌库苏!”阿东微微一怔:“什么?”我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大有蹊跷,我怀疑拓跋醇照想对我下手!”阿东睁大了双目,许久方才道:“主人是他的妹夫啊!”我冷笑道:“或者在他的严重,我只是一个争夺天下的对手,与其等我坐大,不如趁我羽翼未丰之时,将我扼杀!”我起身来到阿东的面前:“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绿珠也不例外!”阿东重重点了点头。他转身正要出门,却听到门外传来腾多尔的声音:“主人,内有特使过来了!”我和阿东对望了一眼,我拉开房门走了出去。腾多尔道:“主人,王妃和特使正在客厅说话。”我点了点头,向阿东道:“你去吧,一切照我说得做!”这才和腾多尔来到客厅。过来传旨的是北胡皇的总管黑都廖差,他看到我进来,慌忙站了起来,笑眯眯道:“奴才黑都廖差参见驸马。”我微笑道:“大总管过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黑都廖差道:“大汗今日正午在东临设宴,为公主和驸马洗尘,车马已经在门外等候。”我心中一沉,没想到拓跋醇照偏偏在这个时候为我接风,眼看已经是正午了,看来我一时间无法脱身。绿珠温婉笑道:“我还当六阿哥已经将我们忘记了呢。”黑都廖差笑道:“今日大汗的事物繁忙,即便是今日中午的宴会也是从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我心中暗道:“宴无好宴,不知道这拓跋醇照究竟想搞什么花样?”绿珠情单纯,哪里能够想到这么多的事情,笑着挽起我的手臂道:“总算刻意见到六阿哥了。”我的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内心却在盘算着如何逃脱。黑都廖差此次显然做足了准备,除了前来迎接我们的一辆豪华马车以外,还有二十名负责保护我们安全的随行武士。从这些武士的动作中,我已经看出他们全都是一流高手,名为保护我们的安全,恐怕真正的用意是监视我的动向。临出门的时候,我唤上了阿东,不知怎么,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入门必然步步危机。坐在马车内,我紧闭双目,竭力迫使自己忘记一切纷乱的思绪,抓紧时间让头脑得到足够的休息。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脑海中始终得不到片刻的宁静。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拓跋醇照也许会认为,我仍然没有窥破他的动机,借用他的这个心理,也许我可以成功的逃出生天。从外面传来的马蹄声,我可以听出,负责护送我们的武士人数又增加了许多,我的心情变得越发的沉重,我一时的疏忽,将自己完全置于被动的局面之中。拓跋醇照在谋夺天下的方面想的比我更多更远,北胡的国力即便是处于低潮,仍然远远超过我,将我拿下等于清除了一个巨大的隐患。马车一直行进到东临外,我和绿珠下了马车,门内外积雪早已清扫干净,路面上凝结了一层薄冰,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按照常例,我和阿东将随身的武器全都交给门前侍卫保管。在黑都廖差的引领下走入门,东临的建筑虽然气势恢弘,我却无心欣赏,浓重的云笼罩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拓跋醇照身穿黑色貂裘,负手站在高台之上,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从我的位置必须仰视才能看到他的模样,这样的角度让他的身材又显得高大了许多。我笑了起来,大步向台阶上走去,拓跋醇照缓缓走了下来,我们在中途相遇,他握住我的手,微笑道:“你总算来了!”也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我笑道:“来了很久,一直都在等着大汗蒙召!”拓跋醇照仰首大笑起来,他来到绿珠的身前,慈爱的抚了一下她的头顶,温颜道:“你这丫头变得我都不认识了!”绿珠叫了一声:“六阿哥!”便哭着扑入拓跋醇照的怀中,拓跋醇照轻声劝慰着,好不容易绿珠方才止住了哭声,拓跋醇照道:“黑都廖差!你先带着绿珠公主去后见见家人!”我心中不禁又是一震,他分明是刻意支开绿珠,难道他今日午宴之上便想对我下手?拓跋醇照和我携手向大殿走去,笑道:“大臣们都等候多时了!”我淡然一笑,心中忐忑不安到了极点。身后忽然传来武士的斥责声。却是阿东和御前侍卫发生了冲突。拓跋醇照转过身去,皱了皱眉头。我慌忙解释道:“他是我的贴身侍卫,是个聋哑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愿离开我的左右。”拓跋醇照笑道:“看来是一条汉子,让他进来吧!”北胡的建筑风格与汉族完全不同,建筑的外形以圆形为主,从外部望去,宛如一个巨型的帐篷。走入东临正殿,我才发现果然如拓跋醇照所说,北胡众臣几乎已经到齐。环绕墙摆着二十余张酒桌,我的位置位于拓跋醇照的右手边,大元帅博贴尔坐在拓跋醇照的左手边,我们刚好对面而坐。安蓉款款入席,和拓跋醇照在主席位置上坐下。我学着北胡人的样子盘腿坐在桌前,阿东寸步不离地跟在我的身后。因为拓跋寿缮新丧,所有人的服饰都以黑色为主,无人敢大声喧哗,气氛显得异常沉闷压抑。拓跋醇照微笑道:“今日我特地在东临设宴,一来是为了平王接风洗尘,二来是邀请群臣到此相聚,大家不必拘礼,尽兴享用美食!”女奉上食物,托盘内大都是牛羊之类的食物。拓跋醇照举起酒杯道:“来,我们先饮了这一杯,欢迎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平王殿下!”所有人同时举起酒杯。我淡然一笑,也端起酒杯,和他们一起饮下,绿珠仍然没有回来,看来拓跋醇照果然居心叵测,想将绿珠支开。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仍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杀机,却不知道他内心中真正所想。博贴尔目光冷冷向我望来,显得极不友好。拓跋醇照笑道:“朕今日听说了一些事情,驸马的手下和博贴尔元帅的家人发生了一些误会,不知是否属实?”我淡然笑道:“大汗,的确有这件事,不过我和博贴尔元帅已经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拓跋醇照哈哈笑道:“如此甚好!”他望向博贴尔道:“博贴尔元帅,忽乎的伤势怎么样?”博贴尔冷冷道:“多谢大汗关心,犬子还活在这个世上!”从他的语气之中可以听出,他仍然对忽乎受伤之事耿耿于怀。拓跋醇照微笑着望向安蓉,安蓉马上会意,倒满一杯酒起身亲自来到博贴尔的面前。皇后亲自过来敬酒,这对博贴尔来说实在是无上的荣耀,他慌忙站起身来。安蓉笑道:“博贴尔元帅为北胡征战多年,劳苦功高,本代大汗敬你一杯。”博贴尔双手接过酒杯,恭敬道:“多谢皇后娘娘,臣祝大汗和皇后娘娘千秋万载,永享安康。”仰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脸上的怒气已然褪去了许多,要知道安蓉等于当面向他道歉,这个面子不可谓不大。安蓉回到拓跋醇照的身边,拓跋醇照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端着酒杯亲自来到我的面前,我慌忙站起身来。拓跋醇照道:“公主府被围之事,虽说是误会,可是朕内心之中深感不安,如此惊扰了贵客,我身为北胡之主,实在是惭愧之极。”博贴尔的表情变得异常难堪,拓跋醇照先扬后抑,这次亲自敬酒分明是拐弯抹角地斥责他教女无方。我心中暗赞拓跋醇照,这一手做得实在是漂亮之至,既给博贴尔留了几分情面,又当众教训了他,博贴尔也只有服气的份儿。我微笑道:“大汗无需如此客气,事情已经解释清楚,我和博贴尔元帅之间早已没有任何芥蒂。”拓跋醇照笑道:“如此最好不过。”他率先饮尽了那杯酒,将空杯示于我,我也爽快地喝完了美酒。拓跋醇照大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驸马果然好样的!”众人齐声欢笑起来。拓跋醇照用我的酒壶将杯中添满,来到大殿的正中,环视众人道:“明日便是父汗的英灵升天之日,我们用这杯酒缅怀英雄的父汗!”所有人同时站起身来,恭敬地将杯中的酒水饮尽。拓跋醇照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他大声道:“大家随意进行吧!”众臣开始互相敬酒,我和博贴尔的目光相遇,率先端起了酒杯,博贴尔犹豫了一下,此事拓跋醇照的目光刚好向我们望来,他终于拿起桌上的酒杯。拓跋醇照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看着我和博贴尔干了这一杯,他忽然道:“驸马这次打算何时回去?”我心中一凛,这拓跋醇照终于将谈话引入了正题。我平静答道:“等到明日父汗升天仪式之后,我就会返回宣城,毕竟事务繁多,我要事必躬亲啊!”拓跋醇照笑道:“驸马不能走得这么急,据我们北胡的规矩,身为子女者势必在陵前守候七七四十九天,等到亲人的英灵升入长生天,方可离开。我父汗活着的时候,最疼爱的就是绿珠,为了让父汗的英灵得到安息,驸马还是多留一些时日吧。”我心中暗道,这混帐分明是变相地将我软禁在此,不过内心之中也感到稍许宽慰,他既然有这样的念头,看来暂时对我没有杀念。我叹了口气道:“可是宣城那边的确是事务繁忙,我恐怕无法离开这么长的时间!不如这样,我让绿珠留在这里服丧,等到服丧期满后,再劳烦大汗将她送返宣城……”东南角的桌上忽然传来‘蓬’的一声巨响,却是一个身材彪悍的北胡大汗,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霍然站起身来,怒视我道:“身为子女竟然毫无孝心,你们汉人所谓的礼仪便是这样吗?”他乃是北胡第一猛将喇天都,我心中再清楚不过,这分明是拓跋醇照事先的安排,喇天都跨过桌面,大步向我走来。拓跋醇照怒道:“喇天都!休得无礼!”喇天都发出一声怪笑:“大汗!你愿意怎样责罚我,喇天都都甘愿承受,可是我实在看不惯这个不尽孝道的小人!”我重重放下酒杯。阿东冷冷从我身后闪出,怒目盯住喇天都,身上弥散出冷无比的杀机。喇天都不屑道:“怎么?带帮手来了?想打架吗?”阿东一言不发,双目始终不离喇天都的眼睛。拓跋醇照笑道:“驸马不必害怕,这喇天都是我北胡的第一勇士,情鲁了一些。”我淡然笑道:“大汗多虑了,对于勇士我只有欣赏,哪会感到害怕!”拓跋醇照看到我临危不乱,表情平静如昔,不禁露出欣赏之色。久未开口的博贴尔道:“大家何苦伤了和气,喇天都,你既然站了出来,干脆和驸马手下的这位勇士比试两手,给大家祝祝酒兴如何?”众人齐声叫好。喇天都猛然脱去身上的黑色皮甲,露出一身健硕的肌,黝黑的肌肤再牛角灯的照下熠熠生辉,他无论是身高还是体魄都要比阿东大上一号,所有人的目光更多地投向了他的身上。拓跋醇照微笑道:“既然大家如此兴致高涨,就依博贴尔元帅的提议,不过比试要点到为止,千万不可伤了和气。”我的目光和安蓉相遇,她美目之中掠过一丝愧疚,眼前的局势无比明朗,拓跋醇照分明是给我摆了一场鸿门宴。喇天都大吼一声,伸手向阿东的肩头抓去。阿东径直冲了上去,在喇天都抓住他肩头的同时,用膝盖顶中了喇天都的小腹,喇天都闷哼一声,一个甩背,将阿东的身躯摔倒在坚硬的地面上。我缓缓端起酒杯,默默用烈酒湿润着我的嘴唇,一种麻酥酥的痛感灼烧着我的神经。阿东迅速站起身来,一拳勾向喇天都的下颚,喇天都本没有做任何的闪避,阿东的一拳只让他巨大的头颅微微地晃动了一下,然后他便抓住了阿东的手臂,一个全力的拧转,将阿东的身躯推倒在两丈开外的地方。我已经看出喇天都天生神力,而且皮糙厚,阿东很难对他造成伤害。北胡众臣脸上全都流露出不屑的微笑,他们认为阿东本不是喇天都的对手,只有我并没有这样认为。阿东之所以处于劣势,是因为他在试探对手的深浅,阿东最为强大的并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意志,一旦他发现了对手的缺点,他会迅速地将他击倒。喇天都冷笑着向阿东靠了过去,阿东仍然没有爬起来。喇天都抬起大脚向阿东的小腹上踏去,就在同时阿东忽然用双臂抱住了他的脚,一个有力的拧转,将喇天都庞大的身躯摔倒在地上。众人发出一声惊呼,阿东宛如一只愤怒的猎豹一般猛然抱住了喇天都的身体,他的双腿夹住了喇天都的腰腹,双臂和喇天都缠绕在一起,喉头发出野兽般的吼声,用自己的前额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喇天都的鼻梁。众人的惊呼声变成了一种惶恐,鲜血模糊了阿东和喇天都的面孔,我们无从分出这究竟是谁的鲜血。拓跋醇照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他使了一个眼色,两旁的御前武士冲上前去,拼命分开了仍然在殊死搏斗的两人。喇天都剧烈地喘息着,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惧,阿东推开拉住他的武士,摇摇晃晃来到我的身边,他的左臂在搏斗之中已经脱臼,可是刚才他所表现出的强悍早已将在场的所有人震撼。拓跋醇照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果然都是勇士!”他转向身后道:“将朕的金盔拿来!”不多时御前武士拿着拓跋醇照的金盔回到殿前,拓跋醇照亲自将头盔倒满。武士将头盔送到喇天都的面前,喇天都已经从刚才的震骇中平静下来,再也不敢说出刚才那样嚣张的言辞,端起金盔大口将酒水饮尽,回到自己的位置老老实实地坐下。拓跋醇照又将金盔倒满,那武士端着金盔来到阿东的面前。阿东已经将脱臼的手臂复位,他看了看我,毅然端起了金盔,仰首将金盔中的烈酒饮尽。我内心之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激动,他今日重新破例饮酒,意味着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跟我共同进退,这样的友情,怎能不让我感动。拓跋醇照微笑道:“驸马考虑得怎样了?”我笑道:“既然大汗如此盛情相邀,我若是这时候匆匆离去的确有些辜负你的心意。既来之,则安之,我今晚回去后便马上修书,通知宣城方面我迟些再返回去。”拓跋醇照哈哈大笑道:“我早就知道驸马乃是孝义之人,父汗在天之灵也必然会无比宽慰。”现场紧张的气氛显得缓和了许多。我微笑着向安蓉道:“皇妹,这杯酒我要恭喜你和大汗,看来不久以后我便要做舅父了。”安蓉含羞笑道:“多谢皇兄!”我一语双关道:“皇妹便是这样谢我的吗?”安蓉俏脸微微一红,她定然听出了我话中的含义。拓跋醇照笑道:“对了,你还未给皇兄敬酒哩!”安蓉点了点头,拿着酒杯缓缓向我走来。我内心之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安蓉腹中怀着拓跋醇照唯一的骨,眼前这种局面我已然陷入困境,对我来说唯有兵行险招,方有一线生机。拓跋醇照毕竟百密一疏,他不会想到我会如此大胆。我和拓跋醇照之间的较量不仅仅限于智慧和谋略,关键的时候还要看双方的胆色。安蓉已经来到我的面前,为我斟满了酒杯,双手举杯道:“安蓉敬皇兄一杯。”我微笑道:“皇妹,你知不知道,这杯酒对我是多么重要!”安蓉从我的目光之中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可是纤手已经被我紧紧握住,我笑道:“皇妹,我有句话想私下对你说!”拓跋醇照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脸色骤然一变。我一手握住安蓉的手腕,一手抵在她的腰间,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的手里有一发簪,只要我稍稍用力,一定可以轻易刺入你的小腹。”安蓉俏脸变得煞白,樱唇顿时颤抖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