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守道再现
《掌舵人之城市暗涌》作者：南阳听雪 2018-10-17 00:32
傍晚，刘奶奶到屋外刮了一簸箕积雪，放锅里熬成水，水开了以后把私藏的一袋子红薯面撒进了锅里一点儿，“今是腊八了，咱家改善改善伙食，不吃那麦秸壳子了。”
全家人都饿的有气无力、皮包骨头，刘继宗喘着气问，“你哪儿的红薯面儿？”
刘奶奶一笑，“入冬的时候留的，打算过年的时候吃。”
刘念道虽然年龄大了，却挺能挨，就早上吃了一碗麦秸壳子熬的清汤水，一直撑到现在，看着比刘继宗还精神。他在旁边叹了口气：“还过什么年呢，能活过来年就不错了，这世道，打仗就打仗吧，狗日的老爷也来凑热闹，两年没下过一滴雨，倒是下了一地蚂蚱，这玩意又是飞又是跳的，比人欢实，要不然逮了也能吃。”
红薯面扔锅里饭就好了，是饭，也就是一锅比清水稍微浑点儿的浑汤。
一家四口人，每人可劲儿喝了一大碗，不过，维持了不到半个时又饿了，咋办呢，勒紧裤腰带睡觉吧，睡着就不饿了。
自打饥荒开始，刘念道也不催促刘奶奶和刘继宗生孩子的事了，路都走不好了，哪儿还有力气生孩子。
睡到半夜，刘奶奶饿醒了，不过她没睁眼，因为睁开眼就睡不着了，那会更饿。可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女人声儿：“白仙姑……”
刘奶奶听了心里纳闷儿，是不是饿出毛病了，这大半夜的咋还听见有人喊自己呢？刘奶奶没睁眼。
停了一会儿，女人声音再次传来，“白仙姑醒醒。”
刘奶奶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幻听，把眼睛睁开一看，就见床头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刘奶奶顿时吃了一惊，为啥呢，床头儿这女人虽看着眼生，可她身后那男的刘奶奶却认识的紧，这男的，正是河湾儿村的李胜！
刘奶奶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李胜，又看看女子，刚要开口问他们是怎么找来的，就听站在女人身后的李胜话了，“白仙姑，俺两口子今过来，就是想看看您全家，俺们要走咧，跟您道个别。”
“你们两口子？”刘奶奶疑惑地朝女人又看了看。
女人淡淡一笑，“白仙姑，我就是晴。”
刘奶奶闻言一震。
女人忙：“白仙姑您别怕……”着，这女人，也就是这晴，回头朝李胜看了一眼，“我相公前几日……前几日饿死了，他们全家都饿死了，他母亲带着他弟弟先走了，我们夫妻两个就来了您这里……”
听女人这么，刘奶奶也没啥可惊讶的了，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这时候可能是在做梦。
就听晴接着：“我们过来的时候，在附近山上找了找，从您这村子往正北走五里，有个山坳，山坳里有个山洞，山洞里有粮食，可救您全家人的性命……”
刘奶奶一听“粮食”，立刻来了精神，眼睛直直地看着晴，不过，肚子里更饿了。
晴再次一笑，不得不这女鬼长的还真漂亮，笑起来风情万种，看的刘奶奶都有些嫉妒，“您和您的家人可以在明正午时进洞挖粮食，其他时辰最好不要去。”着，不等刘奶奶话，晴回手拉住李胜的手，又了一句，“白仙姑，这算我们夫妻两个对你们的一点报答吧，我们这就走了。”完，拉着李胜一转身，凭空消失在了刘奶奶眼前。
女鬼晴和李胜来得快、走得也快，刘奶奶呆呆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愣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来以后，抬手在自己胳膊上可劲儿掐了一把，很疼，居然不是梦。
这就让刘奶奶纳闷儿了，自己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看见鬼呢？又一琢磨，明白了，现在饿的只剩下了半条命，身上阳气不足，再加上深更半夜阴气重，能看见鬼也是有可能的。
鬼不会谎话，女鬼晴山里有粮食，那一定有粮食。
刘奶奶忙把身旁的刘继宗推醒了。
其实刘继宗早就饿醒了，只是闭着眼睛没吱声儿，刘继宗打心眼里不怎么待见李胜，这可能因为李胜之前在刘念道家养伤的时候，刘奶奶对他太好了，刘继宗心里吃醋。男人其实都这样儿，见不得自己老婆对别的男人好。
刘继宗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冷都是穿着衣服睡的。刘奶奶刚要开口，刘继宗摆手拦下了她，“别了，我都听见了。”
“听见了也不起来跟人家打声招呼。”刘奶奶嗔怪着推了刘继宗一把。
刘继宗撩开被子下了床，“我可没那跟鬼打招呼的习惯。”着，油灯也不点，摸到床边的拐杖，拄上就往门口走。
刘奶奶忙问他，“你干啥去？”
刘继宗头也不回，“你我干啥去，挖粮食去呗，没听那女鬼么，山里有粮食！”
“你疯了，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辰了，深更半夜的……”刘奶奶也赶忙下了床。
“我是疯了，白我听村里人，南边儿的人，都吃起自己的老婆孩子了，不定哪饿急了我把你也宰了吃了。”
“你敢！”
刘继宗拄着拐杖来到另一间屋里找刘念道和太奶，喊醒老两口儿以后，把女鬼晴刚才的话了一遍。刘继宗的意思，找上王草鱼一家人，立马儿进山挖粮食。不过，刘念道狠狠训了他一顿，刘念道，“这深更半夜的，山里邪气重，谁敢进山，你子要粮食不要命了吧！”
第二一大早，刘念道住着拐棍儿亲自来到王草鱼家。要是搁在平常，就刘念道这身子骨儿，根本用不着拄拐棍儿，这时候，真的是给饿的。
刘念道和王草鱼这俩老头儿，都挺能挨的，肚子没货，却比年轻人还精神。
刘念道一山里有粮食，王草鱼都听傻了，用王草鱼的原话，都他妈不记得粮食长啥样儿了。
王草鱼的儿子王实诚，今年也快五十了，他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大儿子就是王顺，二儿子王二，三儿子王三，老四老五是闺女。前些日子，闺女王五饿死了，才四岁，怕尸体给别人刨出来吃了，偷偷埋到了自己家的后院里。
王实诚的大儿子王顺，这年已经二十一岁，还没成家，二儿子王二，十九岁，王三，十六岁。
听刘念道山里有粮食，一大家子人深信不疑。
为了能凑出点儿力气进山挖粮食，两家人把自己家里的存货全拿了出来，在院儿里架上口大锅煮了，一群人破釜沉舟吃了一顿。
吃过饭有了点儿力气，原本打算刘念道和刘奶奶带着王顺他们三兄弟进山的，刘继宗竟然也要跟着去。刘继宗腿脚不方便，走平地都费劲儿别走山路了，不过这一次谁也没能拧过他，只好让他也跟着去了。
几个人按照女鬼晴所的路线，很快来到村北五里外的山坳里。
原本这山坳挺隐秘的，整个儿被树木和野草遮挡。不过这时候树木因为没了树皮全都枯死了，野草也早就被村民挖得干干净净，加上是在冬季，山坳暴露无遗。几个人没费多大力气，在山坳里找到了女鬼晴所的那座洞穴。
洞穴不大，直径不到三尺，人跪地上勉强能爬进去，打眼往里面瞅瞅，阴森森的，感觉挺恐怖的。不过这时候人除了知道饿，根本知道啥是个害怕了，一想到里面有粮食，就是刀山火海也敢往里面钻。
刘继宗放下手里的拐杖，往脖子里挂上一盏马灯，第一个趴在地上钻了进去，王顺兄弟三个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据刘继宗，山洞是个酒瓶肚儿，口里大，越往里钻越宽敞。
刘念道和刘奶奶等在洞口，不大会儿功夫儿，王顺在洞里吵吵上了，“刘念道爷，奶奶，好多粮食呀！”
真的有粮食！？
刘念道和刘奶奶一听，心里那个激动呀，比找着金子还兴奋，刘奶奶差点儿没哭出来，喊刘继宗他们几个，赶紧把粮食全弄出来！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几个麻布袋子，就是打算背粮食用的，这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
刘继宗和王顺兄弟三个，从上午一直折腾到色擦黑儿，不知道在洞里反复爬了多少个来回，膝盖都磨破了，里面的粮食被他们用麻布袋子一点点儿拖了出来。
这粮食杂乱不一，有麦子、有玉米、有黄豆，杂七杂八的，弄出来以后堆在洞口跟座山似的。
刘念道看着这些粮食激动的下巴上的胡子都抖了起来，“这些粮食，够咱两家吃一年了！”
几个麻布袋子因为反复从洞里拖粮食，都磨破了，刘奶奶把它们其成两个拆了搓成麻绳，把另外几个上面的破口扎了，每个袋子里装上少半袋，让王顺兄弟三个趁黑儿往家里背。
这时候，兄弟三个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个个儿跟喂饱细料的牛犊子似的，只嫌袋子装的少。刘奶奶劝他们，给袋子里少装点儿，来回多背几次就是了，装多了山路不好走，会累坏的。
兄弟三个哪管这个，每个人都把手里的袋子是装的满满儿的，扛在肩上咬牙就走。
从洞里往外倒腾粮食刘继宗还能帮上忙，但往山下背粮食就不行了。刘继宗交代王顺他们兄弟三个，路上要是遇上人，可别袋子里装的啥，要不然背不到家就没了。
刘继宗这话的时候，刘念道和刘奶奶都在一旁听着，都没言语。
常言的好，人不为己，诛地灭。这时候，人人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们家里的人即便再善良再无私，那也有个限度，粮食虽多，但也只够两家人吃的，救不了一村子人。再者，这村子不是三王庄，感情不深，刘念道他们还没大公无私到和这里的村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王顺听刘继宗这么，赶忙点头了句，放心吧爷爷，俺们就背的菩萨土。
这时候已经黑了，村里人也早就睡下了，其实也没人看见。
山里阴气重，刘念道怕他们兄弟三个在路上出啥邪乎事儿，就让刘奶奶陪他们一起下山。刘念道和刘继宗留在山坳里看守粮食。
三兄弟反复扛了几趟以后，夜深了，又黑又冷，山坳里开始变得不干净，到处窜着蓝汪汪的鬼火，远处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呜咽，也不知道是
山里的野狼，还是孤魂野鬼，反正要多瘆得慌有多渗得慌。
路上，刘奶奶一手攥着柳条，一手攥着桃木楔子，打着十二分精神护在三兄弟身边。
山坳里，刘念道在粮食旁边摆了护身阵，和刘继宗站在阵里，两个人都拽出大匣子拎在手里。
居然一夜无事，一直到色渐亮，山坳里的粮食给王顺兄弟三个扛回家里一大半儿，剩下的粮食刘念道不让他们扛了，因为一亮村里人都出来了，给人看见就麻烦了，几个人用积雪把粮食盖上，依着刘念道的意思，等晚上再来。
这一，两家人算是开了洋荤，饱饱吃了一顿，不过，这也导致了一场悲剧的发生。王实诚的儿子王三，因为吃的太多，给撑死了。
这时候家里死人也没那么大悲痛了，哪不死人？谁家不死人呢？要是搁着前几，他们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全家人把王三跟他妹妹埋在了一起。
晚上，再次来背粮食，依旧是刘奶奶陪在两兄弟身边，刘念道和刘继宗看着粮食，因为少了一个人，他们在第二蒙蒙亮的时候才把剩下的粮食全背了回去。
王草鱼家里人多，刘念道家里人少，粮食王草鱼家要了一大半儿，刘念道家要了一半儿。
粮食全部弄家里了，这心里就踏实了，两家人都挺高兴，不过也不敢敞开了吃，还不知道这场饥荒要持续多久呢。
三后的深夜，刘奶奶再次从睡梦里惊醒，这次可不是饿醒的，是被院子里传来的杂乱哭声吵醒的。
刘奶奶没惊动刘继宗，悄悄下床，轻手轻脚走到窗户边儿，把窗户推开条细缝朝院子里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
就见院子里站满了人，这些人身上穿着黑衣服，头上带着尖帽儿，有老有，一个个站在院子里嚎啕大哭。
这是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咋来俺们家院儿里哭上了？
刘奶奶仗着胆子把门打开走了出去，院子里那些人看见刘奶奶出来，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哄而散。有个白胡子老头跑的稍微慢了一点儿，被刘奶奶赶上去一把扯住，“老人家，你们这是干啥呢？为啥大半夜站俺们家院儿里哭呢？”
白胡子老头儿一回头，刘奶奶朝他脸上一看，猛地抽了口凉气。
就见这白胡子老头儿居然长着一张老鼠脸，脸上还有毛，除了下巴上的山羊胡，嘴两边还有像猫一样横着的胡须。
这是人吗？刘奶奶赶忙松开了他。
白胡子老头儿看着刘奶奶，满脸泪痕道：“白仙姑，你们抢了我们家的粮食，还不许我们哭了么？”刘奶奶听了就是一愣，院儿里出现这么多哭闹的人，再加上白胡子老头儿这相貌，早就奇怪到了极点，这时候又听老头儿抢了他们家的粮食。刘奶奶愣愣着一琢磨，立刻就明白了，赶忙问老头儿，“那山洞里的粮食是你们的？”
白胡子老头儿显得又悲伤又无奈，朝刘奶奶狠狠点了两下头。
刘奶奶把老头儿细细地上下一打量，猜测着又问老头儿，“你们难道是……鼠仙？”
老头儿一听连忙摆手，诚惶诚恐，“白仙姑，您可折煞我们了，我们哪儿敢称‘仙’呀，就是普通修行的耗子，前两年我们就知道要发生大灾了，提前预备了些粮食，谁知道，谁知道……”白胡子老头儿的声音越越。
刘奶奶蹙了下眉头，很为难，心里话，她舍不得那些粮食呀，停了一会儿又问老头儿：“我们进山洞挖粮食的时候，你们咋不提醒我们一声儿呢？”
老头儿一听刘奶奶这话，竟然捂起脸呜呜哭上了，“白仙姑，您跟我笑了是不是，你们去我们家那，您家老爷子身边站着位老神仙，您身边站着位红衣仙女，我们哪儿敢呐，吓得我们全家躲在洞里都不敢出来，后来……后来倒是想来您家讨粮食来着，谁知道被您身边那位红衣仙女拦下，那仙女了，我们要是敢来找您要粮食，就让她的子孙把我们全家都吃了，我们没办法呀，只能在您家院儿里哭了……”完，老头儿呜呜有声泪如雨下，看着既可怜又无助。
刘奶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听老头儿这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再者了，粮食本来就是人家的，自己拿了理亏，她咬了咬下嘴唇，吞吞吐吐道：“老人家，粮食既然是你们家的，那……那……那您拿回去吧，不过……不过您能不能分给我们一点儿，将来有了粮食，我们加倍还给你们。”
老头儿连忙摆手，“白仙姑，粮食我们不要了不要了，您就留着吧。”
刘奶奶听老头儿这么，在心里暗松了口气，不过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嘴上推辞道：“那怎么能行呢，粮食给了我们，你们吃什么呢，不……要不咱们平分吧。”
老头儿听刘奶奶这么，止住哭声，擦了把脸上的眼泪道：“白仙姑，其实我们一家老也吃不了这么多粮食，您要是想给我们留*路，那、那您就每煮饭的时候多煮上一点儿，开锅以后先盛上两碗扣在您家东南墙角儿，两碗倒头饭，就够我们全家老吃了，一日三餐，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听老头儿这么，刘奶奶顿时在心里大松了一口气，这要求太容易做到了，生怕老头儿反悔，连忙一口应承下来。
老头儿见刘奶奶答应，转回身朝院子外面喊了一声，“孩子们，都过来给白仙姑磕个头……”老头儿话音未落，就见墙角、屋檐、院墙顶上，几乎在一瞬间出现无数只黑毛老鼠，有大的有的，少也有上百只，一个个或跳或蹦，哧溜哧溜窜到刘奶奶脚前，然后像狗一样直立着坐在地上，先作揖后磕头，冲着刘奶奶朝拜似的，齐刷刷匍倒一大片。
老鼠磕头，这一幕，着实让刘奶奶既震惊又开了眼界……
第二一大早，刘奶奶把夜里发生的事跟刘念道了，刘念道听完也没啥，轻描淡写只了一句话，“到你们舅舅家一声，叫他们每也盛上两碗饭扣在东南墙角儿。”
刘奶奶和刘继宗的舅舅是谁呢，就是王草鱼呗。直到现在，刘念道家和王草鱼家还乱着辈儿呢。王玉管王草鱼叫“哥”，王草鱼管刘念道叫“叔”，他们的下一代，辈分就更乱了，怎么叫的都有。王草鱼的儿子王实诚，可以管刘奶奶叫“婶子”，也可以管刘奶奶叫“表弟妹”。
刘奶奶没有立刻去舅舅王草鱼家，又问刘念道，“爹，您知道我身边那红衣仙女是谁吗？”
听刘奶奶这么问，刘念道一双眼睛盯着刘奶奶许久不作声。最后刘念道叹了口气：“应该是那只红毛狐狸吧，我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把红毛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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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人都饿的有气无力、皮包骨头，刘继宗喘着气问，“你哪儿的红薯面儿？”
刘奶奶一笑，“入冬的时候留的，打算过年的时候吃。”
刘念道虽然年龄大了，却挺能挨，就早上吃了一碗麦秸壳子熬的清汤水，一直撑到现在，看着比刘继宗还精神。他在旁边叹了口气：“还过什么年呢，能活过来年就不错了，这世道，打仗就打仗吧，狗日的老爷也来凑热闹，两年没下过一滴雨，倒是下了一地蚂蚱，这玩意又是飞又是跳的，比人欢实，要不然逮了也能吃。”
红薯面扔锅里饭就好了，是饭，也就是一锅比清水稍微浑点儿的浑汤。
一家四口人，每人可劲儿喝了一大碗，不过，维持了不到半个时又饿了，咋办呢，勒紧裤腰带睡觉吧，睡着就不饿了。
自打饥荒开始，刘念道也不催促刘奶奶和刘继宗生孩子的事了，路都走不好了，哪儿还有力气生孩子。
睡到半夜，刘奶奶饿醒了，不过她没睁眼，因为睁开眼就睡不着了，那会更饿。可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女人声儿：“白仙姑……”
刘奶奶听了心里纳闷儿，是不是饿出毛病了，这大半夜的咋还听见有人喊自己呢？刘奶奶没睁眼。
停了一会儿，女人声音再次传来，“白仙姑醒醒。”
刘奶奶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幻听，把眼睛睁开一看，就见床头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刘奶奶顿时吃了一惊，为啥呢，床头儿这女人虽看着眼生，可她身后那男的刘奶奶却认识的紧，这男的，正是河湾儿村的李胜！
刘奶奶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李胜，又看看女子，刚要开口问他们是怎么找来的，就听站在女人身后的李胜话了，“白仙姑，俺两口子今过来，就是想看看您全家，俺们要走咧，跟您道个别。”
“你们两口子？”刘奶奶疑惑地朝女人又看了看。
女人淡淡一笑，“白仙姑，我就是晴。”
刘奶奶闻言一震。
女人忙：“白仙姑您别怕……”着，这女人，也就是这晴，回头朝李胜看了一眼，“我相公前几日……前几日饿死了，他们全家都饿死了，他母亲带着他弟弟先走了，我们夫妻两个就来了您这里……”
听女人这么，刘奶奶也没啥可惊讶的了，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这时候可能是在做梦。
就听晴接着：“我们过来的时候，在附近山上找了找，从您这村子往正北走五里，有个山坳，山坳里有个山洞，山洞里有粮食，可救您全家人的性命……”
刘奶奶一听“粮食”，立刻来了精神，眼睛直直地看着晴，不过，肚子里更饿了。
晴再次一笑，不得不这女鬼长的还真漂亮，笑起来风情万种，看的刘奶奶都有些嫉妒，“您和您的家人可以在明正午时进洞挖粮食，其他时辰最好不要去。”着，不等刘奶奶话，晴回手拉住李胜的手，又了一句，“白仙姑，这算我们夫妻两个对你们的一点报答吧，我们这就走了。”完，拉着李胜一转身，凭空消失在了刘奶奶眼前。
女鬼晴和李胜来得快、走得也快，刘奶奶呆呆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愣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来以后，抬手在自己胳膊上可劲儿掐了一把，很疼，居然不是梦。
这就让刘奶奶纳闷儿了，自己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看见鬼呢？又一琢磨，明白了，现在饿的只剩下了半条命，身上阳气不足，再加上深更半夜阴气重，能看见鬼也是有可能的。
鬼不会谎话，女鬼晴山里有粮食，那一定有粮食。
刘奶奶忙把身旁的刘继宗推醒了。
其实刘继宗早就饿醒了，只是闭着眼睛没吱声儿，刘继宗打心眼里不怎么待见李胜，这可能因为李胜之前在刘念道家养伤的时候，刘奶奶对他太好了，刘继宗心里吃醋。男人其实都这样儿，见不得自己老婆对别的男人好。
刘继宗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冷都是穿着衣服睡的。刘奶奶刚要开口，刘继宗摆手拦下了她，“别了，我都听见了。”
“听见了也不起来跟人家打声招呼。”刘奶奶嗔怪着推了刘继宗一把。
刘继宗撩开被子下了床，“我可没那跟鬼打招呼的习惯。”着，油灯也不点，摸到床边的拐杖，拄上就往门口走。
刘奶奶忙问他，“你干啥去？”
刘继宗头也不回，“你我干啥去，挖粮食去呗，没听那女鬼么，山里有粮食！”
“你疯了，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辰了，深更半夜的……”刘奶奶也赶忙下了床。
“我是疯了，白我听村里人，南边儿的人，都吃起自己的老婆孩子了，不定哪饿急了我把你也宰了吃了。”
“你敢！”
刘继宗拄着拐杖来到另一间屋里找刘念道和太奶，喊醒老两口儿以后，把女鬼晴刚才的话了一遍。刘继宗的意思，找上王草鱼一家人，立马儿进山挖粮食。不过，刘念道狠狠训了他一顿，刘念道，“这深更半夜的，山里邪气重，谁敢进山，你子要粮食不要命了吧！”
第二一大早，刘念道住着拐棍儿亲自来到王草鱼家。要是搁在平常，就刘念道这身子骨儿，根本用不着拄拐棍儿，这时候，真的是给饿的。
刘念道和王草鱼这俩老头儿，都挺能挨的，肚子没货，却比年轻人还精神。
刘念道一山里有粮食，王草鱼都听傻了，用王草鱼的原话，都他妈不记得粮食长啥样儿了。
王草鱼的儿子王实诚，今年也快五十了，他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大儿子就是王顺，二儿子王二，三儿子王三，老四老五是闺女。前些日子，闺女王五饿死了，才四岁，怕尸体给别人刨出来吃了，偷偷埋到了自己家的后院里。
王实诚的大儿子王顺，这年已经二十一岁，还没成家，二儿子王二，十九岁，王三，十六岁。
听刘念道山里有粮食，一大家子人深信不疑。
为了能凑出点儿力气进山挖粮食，两家人把自己家里的存货全拿了出来，在院儿里架上口大锅煮了，一群人破釜沉舟吃了一顿。
吃过饭有了点儿力气，原本打算刘念道和刘奶奶带着王顺他们三兄弟进山的，刘继宗竟然也要跟着去。刘继宗腿脚不方便，走平地都费劲儿别走山路了，不过这一次谁也没能拧过他，只好让他也跟着去了。
几个人按照女鬼晴所的路线，很快来到村北五里外的山坳里。
原本这山坳挺隐秘的，整个儿被树木和野草遮挡。不过这时候树木因为没了树皮全都枯死了，野草也早就被村民挖得干干净净，加上是在冬季，山坳暴露无遗。几个人没费多大力气，在山坳里找到了女鬼晴所的那座洞穴。
洞穴不大，直径不到三尺，人跪地上勉强能爬进去，打眼往里面瞅瞅，阴森森的，感觉挺恐怖的。不过这时候人除了知道饿，根本知道啥是个害怕了，一想到里面有粮食，就是刀山火海也敢往里面钻。
刘继宗放下手里的拐杖，往脖子里挂上一盏马灯，第一个趴在地上钻了进去，王顺兄弟三个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据刘继宗，山洞是个酒瓶肚儿，口里大，越往里钻越宽敞。
刘念道和刘奶奶等在洞口，不大会儿功夫儿，王顺在洞里吵吵上了，“刘念道爷，奶奶，好多粮食呀！”
真的有粮食！？
刘念道和刘奶奶一听，心里那个激动呀，比找着金子还兴奋，刘奶奶差点儿没哭出来，喊刘继宗他们几个，赶紧把粮食全弄出来！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几个麻布袋子，就是打算背粮食用的，这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
刘继宗和王顺兄弟三个，从上午一直折腾到色擦黑儿，不知道在洞里反复爬了多少个来回，膝盖都磨破了，里面的粮食被他们用麻布袋子一点点儿拖了出来。
这粮食杂乱不一，有麦子、有玉米、有黄豆，杂七杂八的，弄出来以后堆在洞口跟座山似的。
刘念道看着这些粮食激动的下巴上的胡子都抖了起来，“这些粮食，够咱两家吃一年了！”
几个麻布袋子因为反复从洞里拖粮食，都磨破了，刘奶奶把它们其成两个拆了搓成麻绳，把另外几个上面的破口扎了，每个袋子里装上少半袋，让王顺兄弟三个趁黑儿往家里背。
这时候，兄弟三个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个个儿跟喂饱细料的牛犊子似的，只嫌袋子装的少。刘奶奶劝他们，给袋子里少装点儿，来回多背几次就是了，装多了山路不好走，会累坏的。
兄弟三个哪管这个，每个人都把手里的袋子是装的满满儿的，扛在肩上咬牙就走。
从洞里往外倒腾粮食刘继宗还能帮上忙，但往山下背粮食就不行了。刘继宗交代王顺他们兄弟三个，路上要是遇上人，可别袋子里装的啥，要不然背不到家就没了。
刘继宗这话的时候，刘念道和刘奶奶都在一旁听着，都没言语。
常言的好，人不为己，诛地灭。这时候，人人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们家里的人即便再善良再无私，那也有个限度，粮食虽多，但也只够两家人吃的，救不了一村子人。再者，这村子不是三王庄，感情不深，刘念道他们还没大公无私到和这里的村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王顺听刘继宗这么，赶忙点头了句，放心吧爷爷，俺们就背的菩萨土。
这时候已经黑了，村里人也早就睡下了，其实也没人看见。
山里阴气重，刘念道怕他们兄弟三个在路上出啥邪乎事儿，就让刘奶奶陪他们一起下山。刘念道和刘继宗留在山坳里看守粮食。
三兄弟反复扛了几趟以后，夜深了，又黑又冷，山坳里开始变得不干净，到处窜着蓝汪汪的鬼火，远处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呜咽，也不知道是
山里的野狼，还是孤魂野鬼，反正要多瘆得慌有多渗得慌。
路上，刘奶奶一手攥着柳条，一手攥着桃木楔子，打着十二分精神护在三兄弟身边。
山坳里，刘念道在粮食旁边摆了护身阵，和刘继宗站在阵里，两个人都拽出大匣子拎在手里。
居然一夜无事，一直到色渐亮，山坳里的粮食给王顺兄弟三个扛回家里一大半儿，剩下的粮食刘念道不让他们扛了，因为一亮村里人都出来了，给人看见就麻烦了，几个人用积雪把粮食盖上，依着刘念道的意思，等晚上再来。
这一，两家人算是开了洋荤，饱饱吃了一顿，不过，这也导致了一场悲剧的发生。王实诚的儿子王三，因为吃的太多，给撑死了。
这时候家里死人也没那么大悲痛了，哪不死人？谁家不死人呢？要是搁着前几，他们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全家人把王三跟他妹妹埋在了一起。
晚上，再次来背粮食，依旧是刘奶奶陪在两兄弟身边，刘念道和刘继宗看着粮食，因为少了一个人，他们在第二蒙蒙亮的时候才把剩下的粮食全背了回去。
王草鱼家里人多，刘念道家里人少，粮食王草鱼家要了一大半儿，刘念道家要了一半儿。
粮食全部弄家里了，这心里就踏实了，两家人都挺高兴，不过也不敢敞开了吃，还不知道这场饥荒要持续多久呢。
三后的深夜，刘奶奶再次从睡梦里惊醒，这次可不是饿醒的，是被院子里传来的杂乱哭声吵醒的。
刘奶奶没惊动刘继宗，悄悄下床，轻手轻脚走到窗户边儿，把窗户推开条细缝朝院子里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
就见院子里站满了人，这些人身上穿着黑衣服，头上带着尖帽儿，有老有，一个个站在院子里嚎啕大哭。
这是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咋来俺们家院儿里哭上了？
刘奶奶仗着胆子把门打开走了出去，院子里那些人看见刘奶奶出来，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哄而散。有个白胡子老头跑的稍微慢了一点儿，被刘奶奶赶上去一把扯住，“老人家，你们这是干啥呢？为啥大半夜站俺们家院儿里哭呢？”
白胡子老头儿一回头，刘奶奶朝他脸上一看，猛地抽了口凉气。
就见这白胡子老头儿居然长着一张老鼠脸，脸上还有毛，除了下巴上的山羊胡，嘴两边还有像猫一样横着的胡须。
这是人吗？刘奶奶赶忙松开了他。
白胡子老头儿看着刘奶奶，满脸泪痕道：“白仙姑，你们抢了我们家的粮食，还不许我们哭了么？”刘奶奶听了就是一愣，院儿里出现这么多哭闹的人，再加上白胡子老头儿这相貌，早就奇怪到了极点，这时候又听老头儿抢了他们家的粮食。刘奶奶愣愣着一琢磨，立刻就明白了，赶忙问老头儿，“那山洞里的粮食是你们的？”
白胡子老头儿显得又悲伤又无奈，朝刘奶奶狠狠点了两下头。
刘奶奶把老头儿细细地上下一打量，猜测着又问老头儿，“你们难道是……鼠仙？”
老头儿一听连忙摆手，诚惶诚恐，“白仙姑，您可折煞我们了，我们哪儿敢称‘仙’呀，就是普通修行的耗子，前两年我们就知道要发生大灾了，提前预备了些粮食，谁知道，谁知道……”白胡子老头儿的声音越越。
刘奶奶蹙了下眉头，很为难，心里话，她舍不得那些粮食呀，停了一会儿又问老头儿：“我们进山洞挖粮食的时候，你们咋不提醒我们一声儿呢？”
老头儿一听刘奶奶这话，竟然捂起脸呜呜哭上了，“白仙姑，您跟我笑了是不是，你们去我们家那，您家老爷子身边站着位老神仙，您身边站着位红衣仙女，我们哪儿敢呐，吓得我们全家躲在洞里都不敢出来，后来……后来倒是想来您家讨粮食来着，谁知道被您身边那位红衣仙女拦下，那仙女了，我们要是敢来找您要粮食，就让她的子孙把我们全家都吃了，我们没办法呀，只能在您家院儿里哭了……”完，老头儿呜呜有声泪如雨下，看着既可怜又无助。
刘奶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听老头儿这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再者了，粮食本来就是人家的，自己拿了理亏，她咬了咬下嘴唇，吞吞吐吐道：“老人家，粮食既然是你们家的，那……那……那您拿回去吧，不过……不过您能不能分给我们一点儿，将来有了粮食，我们加倍还给你们。”
老头儿连忙摆手，“白仙姑，粮食我们不要了不要了，您就留着吧。”
刘奶奶听老头儿这么，在心里暗松了口气，不过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嘴上推辞道：“那怎么能行呢，粮食给了我们，你们吃什么呢，不……要不咱们平分吧。”
老头儿听刘奶奶这么，止住哭声，擦了把脸上的眼泪道：“白仙姑，其实我们一家老也吃不了这么多粮食，您要是想给我们留*路，那、那您就每煮饭的时候多煮上一点儿，开锅以后先盛上两碗扣在您家东南墙角儿，两碗倒头饭，就够我们全家老吃了，一日三餐，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听老头儿这么，刘奶奶顿时在心里大松了一口气，这要求太容易做到了，生怕老头儿反悔，连忙一口应承下来。
老头儿见刘奶奶答应，转回身朝院子外面喊了一声，“孩子们，都过来给白仙姑磕个头……”老头儿话音未落，就见墙角、屋檐、院墙顶上，几乎在一瞬间出现无数只黑毛老鼠，有大的有的，少也有上百只，一个个或跳或蹦，哧溜哧溜窜到刘奶奶脚前，然后像狗一样直立着坐在地上，先作揖后磕头，冲着刘奶奶朝拜似的，齐刷刷匍倒一大片。
老鼠磕头，这一幕，着实让刘奶奶既震惊又开了眼界……
第二一大早，刘奶奶把夜里发生的事跟刘念道了，刘念道听完也没啥，轻描淡写只了一句话，“到你们舅舅家一声，叫他们每也盛上两碗饭扣在东南墙角儿。”
刘奶奶和刘继宗的舅舅是谁呢，就是王草鱼呗。直到现在，刘念道家和王草鱼家还乱着辈儿呢。王玉管王草鱼叫“哥”，王草鱼管刘念道叫“叔”，他们的下一代，辈分就更乱了，怎么叫的都有。王草鱼的儿子王实诚，可以管刘奶奶叫“婶子”，也可以管刘奶奶叫“表弟妹”。
刘奶奶没有立刻去舅舅王草鱼家，又问刘念道，“爹，您知道我身边那红衣仙女是谁吗？”
听刘奶奶这么问，刘念道一双眼睛盯着刘奶奶许久不作声。最后刘念道叹了口气：“应该是那只红毛狐狸吧，我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把红毛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