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宝书岛 > 历史小说 > 潮声月影谁与归章节目录 > 三零零、咸丰五年的黑暗六·一九

三零零、咸丰五年的黑暗六·一九

潮声月影谁与归作者:江风语火 2020-03-29 16:19
    第三零零章、咸丰五年的黑暗六·一九

    今年江淮之间旱情,还在延续发展;一直到七月上旬,也没有看到丝毫缓解的迹象;两江其他地方,雨水也不是很多,减产严重;庐州府干脆在六月中之后,就滴雨不下,秋粮那是彻底歇菜无望了。

    田里枯死的秧苗,淘气的孩子,进去点把火,都能一会把它烧得精光。

    嗯,可怜的新嫩知府大人袁祖德袁又村,拿着可怜巴巴的从四品的俸禄,却操着二品巡抚般封疆大吏的心思,小脸都揪成包子了。

    嗯,福济大人心底,也早就彻底凉凉了;枯坐在巡抚后衙,闷闷地独自喝茶;哪也不想去,谁也不愿见。

    今年安徽全省的赋税,皖中、皖北,恐怕一个大子都收不到了;连巡抚标营的粮饷,现在,都要到两江总督衙门打秋风,厚着脸皮,请安卿公看在老同年的份上,周济一二呐。

    其他事,都是无米之炊,他这个读圣贤书的,能有什么招呢?只能是眼不见、心不烦了;除掉就是来叙旧的,其他人,一律让师爷挡驾了;嗯,见面了,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轻了重了都不好,冷场了,反而更是尴尬。

    对救灾赈济,他老先生更是一点招儿都没有;想开仓放粮,都无仓可开的呀;去年跑路的长毛,才不会那么好心地,在官仓里留下一粒粮食呐。

    各处知府、知县,跑两趟巡抚衙门,在没看到好脸、吃几次闭门羹后,也就自觉地不来讨这种无趣、瞎耽误这功夫了。

    全都一屁股坐到新东方洋行码头边的办事处,排队拿号牌;来一船粮食,最多一个时辰,就各地知府知县,大家商量好怎么分猪肉,签字画押,一会就着乡民呼啦啦全拖走了。

    急眼的知府、知县们,对不肯坐回程船出海移民的,已经让衙役们操起水火棍,凶巴巴地往外头撵人了;对家中人口多的、田亩少的,一律劝走;不听劝的,抬都要给抬走了。

    哼!特么的,好心给你发口吃的,你还安逸了?反而还舍不得出门了?

    救济粮是贷款买的,知道啵?

    以后,两江总督衙门安卿公老大人,是要想尽办法,找钱来还账的;尔等着帮贼皮子,就是好意思,继续赖在家里白吃白喝;本官还不好意思,没皮没脸地,跟杨老大人,继续当这个不尴不尬的伸手大将军唻!

    听说明年灾情,可能还要更严重些;到时候,可能树皮、草根都没得吃;谁敢保证到时候,救济粮就一定能发得下来!不想死的,就赶紧麻溜的快点走!

    嗯,你个皮赖夯货,怎么还赖在家里,还不快点给本官滚蛋?

    嗯,急眼的父母官们,也变成虎妈了;纷纷开始,不讲理不要脸了;点到谁家,不肯走的,一律拿条绳子捆了;也不管这一家大小,哭得怎么呼天抢地的、鬼哭狼嚎滴,直接抬船上去了。

    杨孟晗只是没想到,今年夏季的雨水,会这么不平衡;江淮之间就是憋着不下雨;而几百里之外的中原黄河流域,春天是不下,一直等到夏天,等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地,等来了入夏的第一场雨。可是,但可是,老百姓还没来得及高兴上几天,又感觉不对味了;开始下雨了,却又来个下得没完没了。

    连续数旬,河南、山东两省,大雨滂沱、昼夜不停,下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杨孟晗、方子詹、袁翔甫,正在书房,和二阿哥孟曦,一边说着两江抗旱救灾的事情,一边等着何卓人;今晚准备再碰一下,山东救济与胶澳移民的后续跟进事宜。

    何卓人不知道什么事情耽搁了,到现在还没来;袁翔甫还开玩笑说,这何卓人也太宝贝儿子了吧,回家了,抱着儿子就舍不得放手,到现在还没来。

    等了好一会,才听到院子里急匆匆地脚步声。

    何卓人手里拿着好几封红皮快信,还没进门,在院子就嚷嚷开了:幼鸣,幼鸣,诸位,出大事了,出天大祸事了,天塌了

    杨孟晗心里还是有些预期,猜到应该是什么事,倒没什么太大意外。

    其他人却给何卓人这异乎寻常的慌张劲儿,给弄得很惊讶;这何卓人平时养气功夫,这几年练得还可以的呀,今晚怎么这么失态呢;难到,真是那儿天塌了?

    何卓人进门后,把几份急件分发给众人,让大家看看,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急忙说道。

    何卓人:今天一连收到北边几处情报站,好几封情况差不多的加急快信;嗯,今年雨水,长江不下,黄河猛下;嗯,黄河那边,还是春天死不下,夏天往死里下。入夏以来,黄河流域好多地方,迎来了骇人的连日大暴雨;有的地区,平地积水竟然能深达六七尺深;换句话说,当时暴雨造成的积水,已经到了可以平地淹死成年人的地步了。在数次连降暴雨的推助下,黄河水位怒嚎着逐日暴涨,多处河道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这日渐恐怖的水情,吓坏了在任的东河河道总督李钧。他在给朝庭的急奏中是这样说的:“臣在河北道任职数年,从未见水势如此涨异,亦未见下泻如此之速,目睹万分危机情形,心胆俱裂。”李钧大人一边组织人力,加强巡堤,全力防控;一边向北京急奏求援。可意外的是,“心胆俱裂”的急奏,飞到四九城,却没人真把这事放在心上;就是淡淡的飘回来三个字:“知道了”。

    杨孟晗边看着几份各处的急报,也有点无语;这咸丰皇帝的小运气,也真够衰的,屋漏偏逢连阴雨不说;还祸不单行,水旱齐至,一样都没少,啥都不耽误。

    何卓人:6月中旬,黄河下游因多雨水位不断上涨,河南兰阳县(今兰考)境内有个叫下北湾的地方,水位陡然升高了一丈以上。17日晚上,突降大雨,水位猛增,又涨了一大截;到了18日,铜瓦厢三堡(堡是清朝河政体制下最小的管理单位)以下的堤段,被激流冲刷,堤坝向内崩塌了三四丈,所余堤顶坝宽,只剩一丈多宽了,不到平时坝宽的四分之一了。虽然汛丁们,紧急下桩抛石,想堵住塌方之处豁口,但无济于事。塌方形成了湾流效应,打着漩涡、急速下泄的滚滚洪流,在塌方处,还形成了一个连串的加速旋转漩涡,冲击坝体;慢慢地,从下面,把坝基给掏成空心的了;6月19日,终于,单单薄薄的脆弱的坝体,轰的一声,被冲垮了。地上悬河的黄河水,从高处如瀑布一般,急速下泻,缺口越冲越大;至6月20日,全河竟夺溜改道,不再向东南下泻,呼啸着向东北方向而去了;豫东、鲁西、鲁北,千里大平原,顿时变成一片黄水滔滔的汪洋大海。

    唉,黄河大坝,土壤本身粘性就不强;在旋流离心力作用下,是很容易出现这种悲剧性情况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南方长江流域,破堤了还有机会挽救;而在黄河水,一旦破堤了,现场鲜有机会挽回;只能是秋后水退了,再慢慢封堵。

    杨孟晗摸摸脸,这就是传说中的,著名的黄河第六次大改道了。悲催的是,我大清现在,正处于全力镇压太平军的紧张时刻;对于黄河决口改道,没精力治,也没钱治。

    嗯,光是镇压起义军的军饷,都把咸丰皇帝愁哭了;好几次了,当着满朝文武,坐在金銮殿龙椅上,大放悲声,哭的那叫一个凄惨,肝肠寸断、惊天动地的;是真心地悲从中来,情不自禁地哭出来的,不像是假惺惺的表演的。

    呵呵,可是,如果哭能解决问题,每个村头巷尾,大字不识、也从未出过远门的妇道人家,都可以当一品宰相了!

    何卓人:铜瓦厢决口之初,河道官员和地方官员,还是想努力挽救一下,并没有放弃堵缺口;但现实是残酷的,远远超出大家的预聊估计。十多天后,从济宁河道衙门,匆匆赶来的东河河道总督李钧,现场令人在决口处做了一次实地勘查,测得决口东西坝相距,当时实有一百七八十丈之宽了。嗯,这么大的决口要想筑堵成功,实在是一项巨大的工程;需用工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用银几百万两,乃至上千万两的;才有可能,把这么大一个缺口,堪堪堵上。嗯,测完之后,李钧大人当时呆坐在坝头上,看着浊浪涛涛、殇殇而下的黄河之水,也大放悲声地哭了;嗯,好像,看着这偌大的缺口,他老先生也没招了,也只有仰望苍天,放声大哭了

    咸丰五年,对我大清来说,还是一个生死攸关、命悬一线的年份;太平天国愈演愈烈,控制了数省之地;而且前年太平军北伐军,还一度打到北京附近,龙庭震动。面对这样严峻的形势,我大清自然会把长毛之乱,当作心腹大患,必欲倾力除之而后快。因而,对黄河的泛滥,则只能“深堪悯恻”了。嗯,长毛不灭,何以家为;其他事,眼下,就只能呵呵了;国事艰难啊,你懂的。

    杨孟晗坐在书房里,望着虚空;仿佛看到了

    一阵猛烈的狂风暴雨,黄河借势扯碎了河南兰阳县(今兰考)北岸的铜瓦厢堤岸,犹如破茧狂龙,呼啸北去。洪水顺势将决口撕开了一百米、两百米、五百米,怒吼着,横扫豫鲁大地。

    中国第二大河,突然改变流向,从原来人口稠密的中原地区,生生冲出一条新路入海;也许,会有很多人,亲眼目睹了“黄河之水天上来”的,这一场,一辈子也永远无法忘却的,这场浩劫的悲惨恐怖场景。

    也许,你是一个山东鲁北乡下的普通农家小哥;平时,三十亩地一条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年复一年,与世无争,就这么安安心心地,过着自己勉强能过得下去的,清苦本份的小日子。

    那天,你吃过早饭,正要扛着锄头下地,刚走到村口;突然看见天空中无数的惊鸟,组成一片黑云,自西向东,仓惶凄鸣而去。

    你奇怪地摘下草帽,有点愣怔地,张着嘴傻傻地站着,迟疑地四下张望着,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多久,远处的树林里,又奔出几匹惊马,紧随其后的是狼,鹿,野猪,狐狸,松鼠等大小动物,它们无一例外地,无视你的存在,疯了一样地,向东拼命逃窜;它们跑过你身侧时,你能清晰地听见,狼和野猪,逃命时带着颤音的喘息声。

    你听到不远处的你家院子里,被拴住的狗儿,跳跃着狂吠起来,拉得脖子上的链子咔咔直响;而村里各家各户的老鼠,也突然不怕人了,窜到大街上四散奔逃。

    紧接着,西边连续传来,一串串,一连串,低沉的滚雷轰鸣般的隆隆声,和成片树木被巨力折断的咔咔脆响;地面上的石子,也被震动得跳起舞来。

    就在你不由自主地,本能地,往家里院子后退的时候;一个几乎站在奔马上的官兵大喊着向你冲来,可是背景声太大了,你听不清他喊些什么。直到你们擦身而过时,你听到他喊的是:“跑!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