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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的苦-第14部分

甜甜的苦作者:神一样的小坤哥 2019-07-12 02:15
    delivery  room  normal(产房常规检查)

    d&c  post  delivery(芓宫颈扩张及刮除手术)

    d&c?他不知道这是代表什么,但是明白它的含义。她在1986年5月做过d&c?

    他继续读完剩余的表格,心里充满恐惧。等他读完时,五脏六腑全都在翻搅,恐惧随着血液流向四肢末梢。他紧抿着唇,喉咙刺痛,那种感觉一径泛开来,直到他觉得窒息。整整过了一分钟他才跳起身,不意踢倒椅子,但是他已经无暇他顾,只是抓着帐单冲出房间。他跳上卡车,飞也似地驶下山坡,仿佛二次大战的轰炸机似的,轰隆隆地开上高速公路。

    15分钟后,他旋风似地冲进蓝医生的办公室。

    “我要见蓝医生。”他对柜台小姐说。

    翠亚抬起头微笑着。她肥胖可爱,九年级时还帮他复习代数。

    “嗨,瑞克,你好像没预约挂号,对吗?”

    “没有,但我只需要60秒。”

    她翻阅时间表。“他今天很忙,恐怕下午四点才有空。”

    他爆发地大吼道:“别尽说些狗屎,翠亚!我说只要60秒,而且午餐前这里只有一个病人在等候,所以别告诉我不能见他!”

    翠亚张大嘴巴,脸色潮红,她瞥见等候室有一位老妇人正抬头注视瑞克大发脾气。

    “我去看看。”她起身离去。

    瑞克自觉像个大混蛋,望着翠亚的背影,他想起中学时代她对他的爱慕。

    不到60秒左右,翠亚回到柜台,后面跟着穿着白袍的大个子。他一手指着瑞克。“席瑞克,进来!”他脸色愠怒地推开门,然后砰砰地走向甬道底。“里面。”

    瑞克冲进办公室,并听见门在身后砰然关上。

    “你什么意思?竟然跑来对翠亚大吼大叫?我真想把你丢出去!”

    瑞克转身发现尼尔正双手叉腰,嘴唇紧抿,玳瑁框镜片后面的眼睛冒着火光。他是瑞克一家人的家庭医生。

    瑞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对不起,尼尔,我离去前一定向她道歉。但是现在我需要你为我解释一些事。”

    “什么事?”

    “告诉我这是什么帐单。”瑞克将电脑表单递给他。

    蓝尼尔开始从头到尾看一遍,其间曾抬头瞥瑞克一眼,然后继续看下去。

    最后他终于抬起头来。“你为什么想知道?”

    “这是我太太的帐单。”

    “是的,我看到了。”

    “而且是来自于明尼亚玻市某个该死的医院。”

    “我知道。”

    两个男人沉默地面对面。“你知道我的问题,尼尔,d&c是不是我猜的那种含义?”

    “它表示dilation(扩张)和curettage(刮除)的意思。”

    “堕胎,对吗?”

    尼尔停顿一秒钟才加以证实。“是的,似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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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克倒退一步,斜靠着尼尔的桌沿,下巴颓丧地垮在胸前。尼尔折好帐单,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声音软化下来。

    “你一直不知道?”

    瑞克徐徐摇头,消沉地瞪着脚下的棕色地毯。

    “我很遗憾,瑞克。”尼尔一手安慰地放在他肩上。

    瑞克抬起头。“这种手术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恐怕没有。从帐单上的项目看来的确是堕胎,而且这也不是那种不做这种手术的私立或教会医院。”

    瑞克整整花了一分钟接受痛苦,然后深吸一口气挺直身体。“好,我知道了。”他疲惫地接过帐单。“尼尔,谢谢你。”

    “听着,瑞克,”尼尔说道。“小镇的流言向来传得比什么都快,而且如果我没听错,你的生活极需要重整。我很乐意和你谈一谈,你可以随时打电话来,好吗?”

    瑞克抬起头,以几近绝望的神情望着蓝医生,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并在柜台前方停下来向翠亚道歉,提议送一条熏鲑鱼给她当致歉礼物。

    他慢慢地开车回家,情绪落寞消沉。身后的汽车大排长龙,因为弯道无法超车,而他却一无所觉。结束了,真悲哀啊,尤其是这一击来结束18年的婚姻更令人伤感。他的骨肉……老天,她像丢掉了件过时的洋装一样地拿掉了孩子。

    他瞪着高速公路,不知那孩子究竟是男是女,黝黑还是白晳,有没有他家族的特征。如果孩子还在,现在早该会骑脚踏车了,更可以骑在父亲肩头,学习辨认海鸥。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孩子,未来可能是渔夫或总统,也有当爸妈的一天。南茜是他的结发妻子,却毫不在乎他的骨肉。他盼了18年,其中九年近乎苦苦哀求,而当他终于怀孕时,她却无情地杀了那个小生命。

    他先到家,又将她的书房收拾整齐。当哀伤逐渐消逝的时候,他的怒火暴升。他独自收拾行李放上卡车,然后坐在厨房等待。

    午后一点左右她回到家,手里抱着大包小包。

    “你看我买了什么!”她把东西放下来。“那家小店就在——”

    “把门关上。”他冷冷地命令道。

    她慢慢扭过头来。“怎么了?”

    “把门关上,坐下来。”

    她关上大门,警觉地走近桌子,一面脱下手套。

    “哇,你真是怒火冲天哪,我是不是该拿灭火器来呀?”她娇声哄着。

    “我今天发现一样东西。”他眼神冰冷地把帐单丢过去。“你要解释一下吗?”

    她垂眼一看,双手倏然停住,唯一惊讶的反应只是眉毛一紧,但迅即被傲慢的神情掩饰。

    “你翻我的抽屉?”她似乎深感受到侵犯。

    “对,我翻了你的抽屉!”他提高声调,近乎龇牙咧嘴。

    “你太过分了!”她掼下手套。“那是我的私人档案,当我离家时,我希望——”

    “别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你这说谎的贱人!”他跳起身来。“你的罪行证据全在上面!”他指着帐单。

    “罪行?”她一副无辜受辱的表情。“我去剪个头发,你却擅自翻阅我的私人档案,现在又指控我是罪犯!”她的鼻子向前探。“亲爱的老公,我才应该发火!”

    “亲爱的老婆,你杀了我的骨肉,我不在乎法律怎么订,但在我的字典里这是犯罪行为!”

    “杀了你的骨肉!爱说笑!”

    “1986年d&c,帐单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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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婴儿着魔了,瑞克,你知道吗?它使你夸大而且妄想。”

    “那就好好解释一番!”

    她耸耸肩,淡淡开口。“我经期不顺,所以动月经规则的手术。”

    “需要在明尼亚玻市的某医院秘密进行?”

    “我只是不希望令你担心,而且那时一天就出院了。”

    “别骗我,南茜,这令你显得更卑鄙!”

    “我没有骗你!”

    “我把帐单给蓝尼尔看过,他说是堕胎。”

    她扬着头,嘴巴紧绷,一言不发。

    “你怎能这样做?”

    “我不必站在这里听你训话。”她转身欲走。

    他扣住她手臂。“这一次你逃不了了,南茜。”他怒吼。“你怀了身孕,却懒得告诉我,径自决定结束孩子的生命,罔顾我恳求这么多年!只是——扑!”他挥挥手。“刮除,仿佛刮除某些……垃圾一样!丝毫不顾我的感觉,现在还说你不想听这些?”他攫住她的前襟。“你究竟是哪种女人?”

    “放开我!”

    他揪高她的身子。“你能想象我作何感想吗?你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

    “你!你!”她大吼着挣脱,跌跌撞撞地倒退几步。

    “你向来只在乎自己!你的需要,你的时间,你的住处!甚至连上床都得看你需要!呃,那我的需要又如何呢?”

    他逼近一步。“你知道吗,南茜?我再也不在乎你需要什么了!”

    “你不了解,你从不了解!”

    “不了解。”他气红了脸,真想一拳挥上她美丽的脸庞。“不了解你径自堕胎?天哪,这么多年的婚姻,你究竟把我看成什么?性伴侣?唯一重要的是你得到高嘲,不是吗?”

    “我爱你。”

    他嫌恶地推开她。

    “狗屎,你知道你爱谁吗?你只爱你自己,不爱别人。”

    她冷冷地质问:“那你爱的又是谁呢,瑞克?”

    他们沉默地相对。

    “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不是吗?”她坚持着。

    “直到你变得不能爱之后,但甚至那时我仍然回到你身边,试着再试一次!”

    “噢,多谢你了。”她语带嘲讽。

    “但当时你也是说谎,根本没怀孕,而我却傻得相信你!”

    “我说谎是为了留住你!”

    “不,你是为了自己扭曲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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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你活该!全镇的人都知道你是她孩子的父亲!”

    他的语气有些愧疚。“我很抱歉,南茜,我不是有意伤害你。”

    “但是你现在要去找她,对吗?”

    他望着她变得感伤的脸庞,没有说话。

    “我依然爱你。”

    “不要,南茜。”他转开身子。

    “我们都犯了错。”她说。“但是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太迟了。”他视而不见地瞪着窗外。站在他所爱但她憎恶的房子里,他对这段失败的婚姻深感悲哀。

    她轻触他的背。“瑞克……”她哀求着。

    他蓦地走开,拿起椅背的外套穿上。

    “我会在母亲家。”

    他把拉链断然地拉上,似乎暗示无可挽回。

    “别走!”她开始哀哀哭泣。

    “不要这样。”他低语。

    她抓住他外套的前襟。“瑞克,这次我会不一样的。”

    “别……”他扯开她的手。“你在使我们俩尴尬。”他将帐单塞进口装里。“明天我就找律师,要他即刻办理离婚手续,否则我就另请高明。”

    “瑞克——”她伸出一只手。

    他握住门把回头看她。“今天我明白了一件事,你不应该养小孩,而我更不该求你。你不适合当母亲,而我也不适合没有一个家庭。我们都变了,对生活有不同的需求,多年前我们早该看清楚的。”他推开大门。“很抱歉我伤害了你,”他严肃地说道。“这不是我的本意。”

    他走出去,轻轻拉上身后的门。

    小城没有秘密可言。不到几天,梅琪已经听说瑞克离开南茜,从此她就活在期盼中。当门外有车声时,她总是伫足聆听;电话一响,她就心跳加速地匆匆去接听;如果有人叩门,她会手心冒汗,急急去开门。

    但是瑞克送的玫瑰都枯干了,她依然没有他的音讯。

    她对苏珊呢喃:“你想他会来找我们吗?”但苏珊只是眨眼睛。

    感恩节过了,12月8日开始下雪,她发现自己踱到窗前,凝视银白的世界,纳闷瑞克身在何处,她是否会再有他的音讯。

    圣诞节即将来临,梅琪写信询问凯蒂是否要回家,得到的却是冷淡而否定的回答。那个圣诞节她过得五味杂陈——有了新生儿,却失去其余的家人,而且瑞克依然没有音讯。新年时她许下心愿,下决心将席瑞克撇在脑后,接受显而易见的事实:既然到现在他还没露脸,以后大概也不会出现了。

    一月份,她带苏珊做例行检查。在史特湾前等候红灯时,她无意间瞥向左侧,发现瑞克正自一辆崭新的卡车上直视着她。他们俩都未曾移动,仿佛被钉住了一般。

    她的胁骨发痛,令她呼吸困难。

    灯号一变,她后面的车子猛按喇叭,但是她没有移动。

    瑞克的目光移向一双兴奋舞动的小手,却看不见苏珊的脸。

    喇叭再次响起,梅琪换档开动,然后由后照镜看见他左转,接着失去了踪影。

    稍后她落寞地告诉露露:“他甚至没有挥手,也没尝试拦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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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露第一次不知如何安慰她。

    那之后冬季日渐严寒,哈町之家显得巨大而空旷。梅琪以刺绣打发时间,但是她经常停下手,头靠着椅背,想道:既然离开她了,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3月份,信件如雪片般飞来,要求预订夏季住宿。梅琪明白自己必须有所决定,是否保留哈町之家。如果她想出售,时机最好在旺季开始以前。

    4月份她请爱莎来估价。前院竖起待售招牌的那一天,梅琪带苏珊开车去绿湾,因为她不忍看见那块招牌,并在家中等候陌生人侵入她投注那么多心血的地方。

    5月份码头被推下水,第二天苏珊午睡时,梅琪决心乘机把码头漆上白漆。

    她背对宅邸,跪在地上,头发上绑着红色手帕,正探到椅子底下时,听见朝她走来的脚步声。她退后转头一看,只觉得所有的感情都爆开来。

    身着白色牛仔裤、蓝衬衫的席瑞克,正由码头向她走来。

    看着他,她只觉得肾上腺素射向全身四处。喔,怎么可能一个人的出现就足以改变一天、一年、一生的颜色!她忘了手中的刷子,忘了自己赤着脚、一身旧衣服,忘了一切,只除了漫长等待的面孔终于出现。

    “哈罗。”他说道,仿佛天堂没在她眼前突然敞开大门似的。

    “哈罗。”她低语道,心跳如雷。

    “我带了件东西来送你。”他递给她一个白色信封。

    她过了半晌才强迫手臂移动,无言地接过信封,仰望他衬着背后的蓝天——他的眼睛也是一样的蓝。

    “请你打开。”

    她把刷子放下来,擦拭双手,颤抖地拆开封口,他静静站着注视她。她抽出里面的文件展读,颤抖的手扭曲了文件的一角。

    事实根据、适用法条、判决请求、判决生效。

    她抬起目光,眼神有些迟疑。

    “这是什么?”

    “我的离婚证书。”

    惊愕挤出了眼泪。她垂着头,两颗硕大的泪珠滚落纸上,她羞愧地用纸遮脸。

    “喔,梅琪……”他单膝落下,轻触她头顶。“梅琪,别哭,哭泣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她感觉他的手臂收紧,明白他就跪在前方。他终于来了。煎熬已然结束,她敞开双臂抱住他的颈项啜泣,心碎地承认道:“我还……以为你不……不来了。”

    他用力抱住她的头。“母亲逼我承诺,离婚证书没到手之前,不得来找你。”

    “我以为……我以为……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结结巴巴又幼稚,但是她毫无心理准备,而喜悦是如此强烈。

    “你以为我不再爱你了?”

    “我以为这一生……我都会……孤零零的……苏珊也无缘认……认识你,而我……我不知道没有你怎么过活。”

    “喔,梅琪,”他闭上眼睛。“我来了,而且不会再离开。”

    她靠着他哭泣,他的手抚摸她的头发。

    最后他低语道:“我好想你。”

    她也想他,但是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复杂的感受,失而复得的感觉仿佛苦涩化为甘甜,原来失落的心又返回原处。

    她退后仰头凝视他的脸。“你真的离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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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拇指擦干她的眼睛,静静地回答:“真的。”

    她颤巍巍地一笑,他的拇指不再移动,眸中的痛苦消逝了。他徐徐低下头来,那一吻极其温柔,混合着5月的气息和泪水。他双唇分开,试探性地品尝一下,仿佛对眼前扭转乾坤式的幸运难以置信。他们舌尖相抵,他移动头部,嘴巴游移。他依然保持跪姿,双手拉近她的臀贴着他。此刻只要亲吻便已足够,跪在5月的艳阳下,两舌尖交缠,感觉离别的痛苦渐渐淡去,而今以后,人世间再无法律或任何人可以挡在他们之间。

    他及时仰起头,以眼神诉说情衷,然后轻轻揽住她。好半晌他们静静相拥,原本的空虚变得充实无比。

    “在史特湾见到你后,我就如同置身炼狱。”他说。

    “当时我好盼望你阻止我,逼我停到路边,就此带我远走天涯。”

    “我只想丢下车子坐进你里,就此开往德州、加州或非洲,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她颤抖地微笑。“傻瓜,开车到不了非洲。”

    “我倒觉得凡事都有可能。”他的手摩挲她的背脊。“拥有你,我感觉像个超人。”

    “我三番两次想打电话给你。”

    “我夜复一夜开车经过你家外面,看着厨房的灯光,好想进门陪你坐在灯下共度长夜,不必亲吻或做嗳……只要……与你同在,我愿已足。”

    “我曾经给你写信。”

    “寄了吗?”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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